十一、失败
第二天下午，李真一个人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去往市妇女儿童保健医院。
到了医院，找到产科，李真蹑手蹑脚地来到五号病房门口，悄悄往门里望去。
病房里三张病床，其他两个病床上的人好像暂时出去了。只有近门的15号病床上躺了一个人，旁边一个婴儿床。李真认出来，这就是文雯。文雯躺在洁白病床上，略显疲惫，脸向外侧，眼睛微闭，手搭在床边的婴儿床上。一大块点缀着淡淡粉红色小花的床单覆盖着婴儿床，一头露出一个初生婴儿的头部，婴儿脸上的胎红还没有消褪，闭着眼睛，一双小拳头攥着紧紧的，放在脸的两边，小嘴唇间或动一下，气氛安静而平和。
李真轻轻推开门，往前走了一步，又想，会不会打搅到他们娘俩，正要退出，文雯睁开眼，看到李真，倒是没有显得惊讶，一边叫李姐，一边吃力地欠身要坐起来。李真往前疾走一步，制止了她，顺手给她掖好了被角。
李真把花放在床头柜上，找了个凳子坐下来，轻声问文雯：“顺产么？一切顺利？”
文雯点点头：“还行吧，医生说胎位不正，事先问我要不要剖腹产，我说，只要我意识清醒，又没有生命危险，就不要剖腹产。”
“你这么坚强！”
“没有，我只是不想太麻烦……”
“恭喜啊……男孩女孩？”
“谢谢李姐，男孩。”
“有人在这里陪护你么？”
“没有……没事，我自己能行，真需要的时候我会叫护士。”
“你的家人呢？”李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本来想说“你老公呢”，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文雯眼神一黯，说：“我没给家里人说。我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李真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孩子的爸爸为什么不来陪你？”
“我本来不想让他爸爸知道——”
“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要让他爸爸负起责任来。”
“李姐，我情况比较特殊……”
文雯试图侧身，好像哪儿痛，咧了一下嘴，又平躺回去。
“你好好躺着吧，不要动，需要做什么给我说。”
文雯躺着抿了抿嘴唇，眼睛往上看了看，又眨了眨眼睛，很真诚地望着李真：“李姐，不好意思，我得好好谢谢您！”
李真正看着孩子，听她这么说，赶快回过神来：“文老师，不能这么说，我得谢谢你，孩子回家经常说起你呢。”
“不是的，李姐。我真的要谢谢您，是您让我感受到这么多美好的事情，我很知足。”
李真好像真的没想起到底什么事情是需要文雯感谢的。她越来越觉得有些被动，她与成坤商量好要来打探孩子生父的，但现在面对文雯满脸的真诚，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李真看看文雯，又看看婴儿床里安静的孩子，再也想不起该说什么，想立即站起来逃走，同时又有一种特别的冲动，想去抱一抱襁褓中的孩子，想亲一亲那娇嫩的脸蛋，但又怕惊醒他。
“李姐，您放心，我不会麻烦您和成哥的，我……我会带着孩子消失……”
“李姐，照顾好成哥……我会自己带好孩子……”文雯的嘴角抖动着，眼泪从两个眼角扑簌簌落下。
“李姐，说实在的，我很嫉妒你……我有这一次，我有宝宝，我也很知足……”
李真没听明白文雯说什么，只是听文雯动情地这么叙说，心头一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掉泪了。她伸手去抽了两张纸，递给文雯，自己又抽了两张，擦了擦眼睛。
本来来的时候，觉得要看看到底成坤是怎么让人家认成孩子爸爸的，到现在她发现，她今天肯定没法完成任务了。
婴儿床突然抖动了一下，小家伙好像蹬了一下腿，又咧嘴“吔”地叫了一声，文雯忽地一下起来，伏在婴儿车上，轻声叫道：“宝贝~~”
李真所有的心思都没了，静静地看着文雯轻轻拍着孩子，那么恬静，那么轻柔，李真都觉得心要化了。
她知道，今天的任务彻底宣告失败。
她悄悄拿起自己的手包，从中抽出一个红包，放在文雯被子下面，轻轻地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事后说起她今天的表现，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这么什么情况也没搞清楚，就这样撤退了。
文雯等孩子静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姐已经不见了。她想要下床，挪动双腿的时候，痛得咧嘴唏嘘，赶紧停下，正好触碰到红包，她拿在手里，看到红包上的字，怔怔地说：“李姐，成哥，谢谢你们，你们要好好的，我会把孩子抚养好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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