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爱

在无数次的等待当中，我忽而想到，我妈是深爱我爸的吧。

以前还小的时候，爸爸吃晚饭总会出去外面，有时是打牌，有时就是去串门，一个星期总是有几个晚上很晚才回家。吃完饭出门时，我妈就会唠叨他，让他早些回家，别总是那么晚，我爸都是嬉皮笑脸地敷衍应一下，依然会晚归。饭后，我就和妈妈就呆家里看电视。我妈看电视总是很安静，起码，我爸不在家的时候，她是这样。我去睡觉的时候，她就去替我爸烧洗澡水。我躺在床上，偶尔会在睡着之前听到我爸回家的声响，大多时候，我都会在他回家之前睡着。

他们两是都是60年代出生的，相亲结婚。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他们亲昵的画面。我总觉得，在他们之间说爱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育有三个孩子的他们，生活里更多的是相互扶持，平静而稳定地经营着这个家。说不上谁爱谁，谁的爱多一些，起码，此前的我，一直感受不出来。

而这篇文章，也不是想写他们，却是想写我自己。

大学毕业之后，意外来到现在的单位工作。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喜欢上我的领导，或者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深知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离异，孩子只比我小几岁，他也只比我爸小几岁而已。工作合拍，爱好兴趣几乎一样，性格都出奇的一致。在一次出差的时候，因为特殊的契机，第一次感知彼此的心意，而我这因为这意外的感知，整整失眠了一个星期，每个晚上凌晨三点准时醒来，却无法再入睡，直至天明。准时上班，却在他进办公室之前忐忑到不行。

后来的经过，说起来不长，但也不短，默契地就在一起了。我独自租住在单位附近，他开始偶尔来我家里吃晚饭，几个星期来一次，后来一个星期来一次。上班的时候，极力保持冷静，尽量正常地工作。不是说如果真喜欢一个人的话，眼神是藏不住的吗？可直至他因轮岗调离到其他工作部门，甚至到今天，都没有一个同事看得出我喜欢他，我们是交往的状态。可我却在等待他发微信，等待他过来吃饭，等待他过来陪我的一次次等待中，发现，我喜欢他，甚至说是爱他，比他对我更多。

他答应过来吃饭，我回家默默地做好饭，炒菜的时候，他打电话过来，我几乎是跑着去接电话的，问他是不是过来了，我去开门。有时是，有时却不是，临时有事不能过来，让我自己吃饭。每每这个时候，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有时会因为他的爽约，第二天会自己斗气，心里想着，再也不想理你了，可当他一发微信或者一通电话过来，我还是会忍不住抛弃自己前一秒的耿耿于怀。

我问他为什么不能经常过来。他说这里离单位近，附近很多人认识他，常来被人看到，影响不好。有时我心里也会有点委屈，我一个刚毕业的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愿意和比自己父亲小不了几岁的你交往，我没怕影响不好，你却担心被熟人看到。

当然，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到这些。在最开始的时候，一起吃晚饭，晚饭后一前一后走到附近的无人造访的马路散一下步，都让我感到莫大的甜蜜和幸福。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在一起会有什么不搭，即使此前我每每看到老夫少妻，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一换成自己，再也没觉得难以理解。

我开始去想我们的未来，当我意识到我开始思考未来时，我有点恐慌，我是真的想要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了。即使他让我的等待落空那么多次，我依然还是想和他有一个未来，想跟他有个家。

他说好了吃过晚饭后过来陪我，我等啊等，有时凌晨一点钟过来，甚至试过凌晨三点才打电话说没带钥匙，让我下楼给他开门。他的电话一响，无论多晚，我都几乎第一时间起床给他开门，因为我几乎是一直醒着的。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忽然想起幼年时，我妈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无论我爸多晚回家，其实在我爸回家之前，她其实也和现在的我一样，没有睡着，在静谧的夜里，无意识地专注于听开门的声响和那个男人进屋的脚步声。

十点钟躺床上，关了灯，等他过来。半醒半睡之间，摸到手机，看时间，看有没有他的未接来电，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二点，一点，几乎每隔半个钟或者一个钟都会自动清醒看手机。无论是白天，还是在晚上，我几乎很少打电话给他，都是等他打电话过来，他是领导，总有许多时刻不方便接听我的电话。在他此前说过了来陪我的晚上，无论多晚，无论我等待的心多煎熬，无论我因为潜意识里在等他而睡不着的心情多难受，我都很少打电话给他让他赶快回来。要是他身边有熟悉的同事，刚巧看到我在凌晨时分打给他的电话，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我的手机短号只有四位数，整个单位只有我一个。我会恼，故意开飞行模式，气他那么晚都不回来，让他打过来关机进不了门，自己再在深更半夜开车回家去吧。可我总是每隔几分钟就关闭飞行模式，看有没有他的信息或者电话进来过，没有，继续开飞行模式。等到最后，却只想着他早点回来，什么都不怨了。

我盼望一个星期多几个这样的夜晚，虽然等待的过程很煎熬，虽然他的确只是过来睡个觉，但当他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是真的无来由地感到满足。

而现在，敲着这些字的时候，他刚吃过晚饭就走了，明天周末开家长会，他去参加。这一个多月来，他留在我这里陪我过夜的次数寥寥可数，我已经很久没试过等他到半夜。

忽而觉得有点累，不知道我那么多次的等待，他其实有没有真正理解过一次，我的心，他是否知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