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绪是一口井,没人取水的时候它安安静静,一旦木桶碰到水面,回忆就像荡开的涟漪,一波一波扩散开去。
一早出发去车站,车还没来,翻开随手带的《星星诗刊》,读着《一颗苦欄树》、《铁匠》、《理发师》,一篇篇文章就像一颗颗鱼饵,将小时的回忆一点一滴钓上了钩。
苦欄树在故乡俗称苦弹树,房前屋后能看见树影婆娑,闻见果实带着清香的苦涩。果实是孩子的玩具,架在弹弓上一份顽皮,也装一番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豪气。苦欄树吸收了地里庄稼分解的杂质和废气,不和庄稼抢占土地的营养和甜蜜,就像父辈们永远流淌辛酸的汗水支撑着家庭,将苦水咽进肚子,只把幸福和甜蜜留给孩子。母亲就是一颗历经风霜的苦欄树,再多的农活压在肩头再大的病痛折磨身体,她总一个人默默承受,从不向儿女倾诉心里的苦,要做就做一棵为儿女遮挡风雨的大树。还记得村里的那棵棵小叶桉,散发着与土地一样亲近的气息,一种孩子的气息,它们是母亲眼中需要呵护和陪伴的孩子,却是母亲最忠实的伴侣。多少次从寄宿的学校回家,总能看见母亲在地里忙碌的影子,小叶桉在旁边默默陪伴,夏天在风中舞动身姿给母亲一股凉意,冬天伸长了胳膊为母亲挡风避雨,即使长成参天大树,它们也从不离开母亲的圈子。儿女们却为了明天的梦想,早早离开了故乡,远离了母亲的身旁,让母亲一个人将孤独苦涩的滋味品尝。如今小叶桉也渐渐衰老,土地荒凉,熟悉的身影去了天堂。
小时候的农村理发匠常常下乡,和邻里乡亲拉拉家常,微薄的收入也能添上一点柴米油盐。父亲生病的日子,理发成了他一份期盼。父亲那时已经行动不便,理发师成了他唯一的信息来源,家里没有能支出购买电视的钱,收音机里播放的内容有些遥远,只有理发师带来的信息带有地方色彩。每次理发师到村里,父亲总是热情邀请师傅到家用餐,吩咐母亲备上简单的酒菜,等到所有乡亲理发离开,他就和师傅慢慢在桌上攀谈起来,还非得让师傅耳红满面。父亲也很享受理发的全过程,洗头、理发、剃须、掏耳,此番流水线加上天南海北的聊天,生活中一切不如意在一举手一抬头一开口之间烟消云散。理发成了父亲的一个出口,排去了父亲的烦忧,烦恼就像那些剪掉的头发,落在地上不再吸取身体的营养。理发也是父亲的一个进口,外界的消息给他单调的生活添加了色彩,给乏味的生活增添了滋味,一次就能让他回味上好一阵子。
列车很快到了终点,回忆却总也停不下来,思念占据了脑海,和未来争抢时间。匆匆带上行李奔向酒店,向未知寻找答案,生活在未来的期盼和过去的怀念之交替中奔涌向前,时间的脚步最快,梦想还在天边,追逐繁星的孩子别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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