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飘满了整个下河湾的天空,马上就要到五月份,村办小学要举行一个文艺汇演,由于学生人数太少,运动会是不可能了。但是今年于支书新上任,学校又来了新的音乐老师,无论如何也要有所表现,校长跟几个老师商量后,决定出几个节目,热闹一下。
重头戏自然落在了游天鸣和学生们的唢呐表演上。
最近游天鸣白天跟着学生排练,晚上回了家还要接着练习,没有一刻闲下来。
冯二宝觉得游天鸣有点过于紧张了,表演节目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吃过晚饭,眼瞅着游天鸣把唢呐擦得锃光瓦亮又要出去,冯二宝一手拽住了他。
“练了这么多天了歇歇吧,不就让你自己单吹一个么,以你的水平用的着这么辛苦吗?”
冯二宝一把夺过唢呐放在桌上,他盯着游天鸣嘴上的两个燎泡,又想起昨天半夜解小手,刚一下地游天鸣就问他去哪,吓得他尿意都缩回去了。
“你昨天一宿没睡吧?你这状态可不行,这弦绷得太紧可容易断啊。”
“我后半宿睡了。”
游天鸣见冯二宝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唢呐护到背后,显然不会让他轻易拿到了。
冯二宝递过来一杯水,还指了指他嘴上的泡。
“二宝,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留在下河湾当老师吗?”
如果游天鸣不问,冯二宝早就忘记他其实是个外乡人,忘记了他留下的原因,忘记了还是自己出的主意,忘记了他迟早要离开。
“我一定要把唢呐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这几个月我在学校代课,有三四个孩子对唢呐很感兴趣,其中两个还挺有天赋的。如果这次表演成功,我想也许会有家长同意让孩子跟着我学唢呐。”
这一番心里话听完,冯二宝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刚刚习惯了有游天鸣的生活,就马上意识到好日子要到头了。
“二宝?二宝?你发什么愣?”
游天鸣从冯二宝身后拿过唢呐,冯二宝这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
“那个,你这想法儿挺好的,我支持你!那走吧,今天我来当裁判,听你吹得怎么样。”
流水淙淙,晚风习习,游天鸣带着冯二宝走到了河边。
冯二宝躺在白天放鸭子时躺着的船上,游天鸣就站在了船头。
闭上眼睛的冯二宝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可他好像又在脑海里看到了许多羽毛五颜六色的鸟儿啁啾着向他飞来,围着他转圈,他觉得身体轻快极了,似乎身边真的有祥云围绕,他马上要一飞冲天。
今天是个大晴天,月亮毫不吝惜它的光芒,柔柔地撒在了河面。作为一个地道北方人,游天鸣特别喜欢这样水光交融,波光粼粼的景色。冯二宝就斜躺在船头,一只手支着脑袋,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身后的河水带着细碎的月光不停地流动着包裹住冯二宝,映衬着他也像是在发光。
曲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冯二宝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招了招手示意游天鸣坐到自己身边。冯二宝扯了个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的笑。
“我都觉得自己快变成凤凰啦,你应该去参加全国大赛,第一名也没不在话下!”
游天鸣盯着冯二宝出神,直到听见“凤凰”二字,仿如被戳破心事一般抖了个激灵,再一抬眼只看得到冯二宝一开一合的两片嘴唇。
他两步迈到冯二宝身前,冯二宝以为他也要躺下,好心得往旁边让了一让,硬是在窄小的船身里腾出了一丝空隙。
游天鸣一手撑到船板上,可小船实在是容纳不下他们两个,冯二宝直起身要走,忽然被游天鸣另一只手按了回去。
这几秒钟的变故里游天鸣还不忘翻手护住冯二宝的后脑勺。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冯二宝张开紧闭得眼睛,对上了游天鸣的脸。
而后,他保存了三十年的初吻,被压在身上的这个男人夺去了。
此时任何文字都形容不出冯二宝内心的震惊和慌乱,他一直睁着眼睛,努力聚焦的看着游天鸣亲他。后者脸上的表情和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亲女主角一模一样,应该是深情?
这样陷入专心思考着的冯二宝也放下了先前推拒游天鸣的双手。他的下颌本就不是紧闭着,游天鸣突如其来的陌生举动更是让他惊得没了反应。唇舌轻易就被勾了起来,不停地在口腔里翻搅。
游天鸣时而轻缓时而猛烈的进攻让冯二宝完全没了方寸,只能张大了嘴巴任对方予取予求。主动权尽数握在游天鸣口中。此时他心里迷迷糊糊只有一个念头。
「这吹唢呐的,舌头就是比我的灵活。」
冯二宝的嘴唇不薄不厚,咬起来刚刚好。游天鸣在亲到的那一刻本来有些后悔这个鲁莽的举动,此时啃咬着的他却狠狠夸了自己。只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吻,他又开始后悔没有早一点这样做。在冯家的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他根本说不过冯二宝,这个人看着文化也不高的样子,歪理邪说是一套接着一套。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又这样害羞,舌头几乎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平时的活力,自己让它往哪里走,它就往哪里走。
木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堪重负。此时的冯二宝的鼻子被游天鸣狂热的吻压得透不过气来,上半身也被他不安分的手一碰就是一阵电流夹杂着火焰窜过。冯二宝觉得如果再不推开游天鸣,他今天晚上非得交待在这个破船上不可。
游天鸣也察觉到了冯二宝一直在小幅度的扭动,船上到底是不平整,闭着眼睛的游天鸣凭借感觉跪坐起身,将冯二宝搂在身前,紧贴自己的胸膛。
换了姿势空气又进入了胸腔,可对面传来的震动又把冯二宝惊到了,他数着游天鸣一下下的心跳声,全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听了一会都替游天鸣担心,真怕这心一下子就冲破胸膛跳了出来。冯二宝不知觉已揽上了游天鸣的后背,身体里有股热流横冲直撞,搞得他难受极了,一双手在游天鸣脊背上来回摩挲,还是找不到纾解的办法。
跪坐的姿势让游天鸣先一步发现了冯二宝的变化,胯间的火热互相抵着,谁也不肯低头。他的手像银鱼一样游弋着钻进了冯二宝宽松的迷彩裤里。
冯二宝三十年没有接触过外界的兄弟,迎来了生命里的第一个陌生人。
冯二宝倏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猛劲儿,两手一推,游天鸣噗通一下就从船上跌到了河边。
脑袋半浸在河里,嘴巴上还粘着两个人的口水,双手撑在冰凉的河水里,游天鸣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只有一只唢呐孤零零的躺在河滩上,滢滢地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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