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塔拉身上,有一些读者说,这本书很水,作者用了很大的篇幅来写她的童年少年时代,而真正接受教育的过程却写得不多。
其实这是对“教育”的误读,在笔记(1)已经说过塔拉在巴克峰上未曾接爱教育的时光亦是教育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部分,若用一个词来形容塔拉的成长经历,我想应该是“野蛮生长”。
她成长的野蛮程度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外婆问爸爸:“难道你不教孩子上完厕所后洗手吗?”
爸爸说:“我教他们不要尿在手上。”
她像远离人类文明的原始人,在山间的废品堆里长大,从事着野蛮的、可能会被切断肢体、会被摔死烧死的工作,并被爸爸强行夺去思想,像奴隶般无条件服从。
他不准她离开家、不准她接受任何异己的声音,哪怕她穿稍微裸露的衣服便会被骂作“妓女”,很像中国封建社会的大家长,对子女的强烈的占有、禁锢的欲望。
物不平则鸣,有压迫就会有反抗。
人生中常见的两种轮回,一是因为对A不满,于是走向-A,因为对-A不满,于是又走向A。另一种则是,因为没有得到A或失去了A,所以不断执着地寻求A。
塔拉及其兄弟姐妹便是如此,她的哥哥们在长大后用不同的方式来挑战父亲的权威——泰勒从野蛮走向了文明,并且引导塔拉走出了蛮荒之境,而肖恩则从野蛮走向了更加野蛮,他变成父亲的PLUS版本,向这个家庭的女性变本加厉地输出暴力。
A到-A间的摆动、野蛮与文明的冲突,塔拉的人生因此产生了强大的力量。
“力量”是一个中性词,就如同机遇,把握住了才能带来运气和财富,把握不住就只能望洋兴叹。在这强大的、动荡的力量漩涡里,韦斯特弗家的七个孩子分化成了两个阵营,四个人连高中学历都没有,他们留在大山留在父亲身边做事,而另外三人则取得了博士学位,他们走出大山,奔向更广阔的天空。
苦难不值得歌颂,只有包容苦难、战胜苦难的强大的自我才值得歌颂。
普通人大多都被苦难吞噬,沦为命运齿轮下的牺牲品,只有少数强者才能战胜命运,他们把苦难踩在脚下,使其成为进步的阶石——那些没有杀死你的,必将使你强大。
塔拉的野蛮成长经历塑造了独特的自我。
当她和同学们一起踏上屋顶的时候,他们都很紧张,只有塔拉非常放松,就好像她一直住在屋顶上。
塔拉说,她给干草棚盖过屋顶。她之所以能在风中站稳,是因为她不是努力尝试站在风中,风就是风,人能受得了地面上的风所以也禁得住高空的风,它们没有区别,不同的是头脑中的认识。
人生有很多向度,有的指向繁华有的指向贫瘠,有的指向荣耀有的指向苦难,有的指向文明有的指向野蛮……但人们往往只愿意看到光明与美好,而忽视底层小人物的痛苦与挣扎,他们是面目模糊的群体,不足以发现自己的声音。
但一旦他们中有人能突出重围,站到世人面前,你会发现她比所谓的“知名人士”、“成功者”要成熟得多,她经历过人生多个向度,看到世界不同的面貌,她的思想更广博、更温和,更有力量、更有韧性。
所以,塔拉的突围有两次,一是从原生家庭的逃离,二是接受叛逃后支离破碎的自己。这两次突围同等重要、同等残酷,这是她接受教育的全过程。
这是一本扎根泥土奋力生长的书,它有着原始蓬勃的力量,只有真正地经历过并且战胜了苦难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愿我们都能化苦难为力量,像勇敢的鸟一样,拍动翅膀,用尽全力,奔赴自己的那座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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