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岁的时候,撞见过父母亲在床上温软磨合。那暧昧的床的一角仿佛是娇羞的少女的裙底待人探寻。在令人痴狂的,迷离的,填满细吟的黑暗中。我看到了自己穿越模糊的黑暗边缘,穿过载满嫣嫣笑语的校园走廊,周旋于陈旧的课桌之间,最后在十九岁的时候倒在了破旧宾馆的单人床上,成就了我九岁时那些旖旎破败的梦和放大的瞳孔。
男生是在我十九岁青春的尾巴姗姗来迟的初恋,他个子不高,甚至矮我那么一点。目光永远带着春意融融。他很会哄人,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我们一起逃过课,一起在网吧坐到没日没夜,一起手拉着手信步穿过马路。
这样的男孩,狡猾地抓住了我的心。他总在每个放学回家的夜晚肆无忌惮地牵起我的手,亦或紧紧地搂住我。有时那很快乐,有时却让我反感。生怕会有谁会撞破我隐藏保管好的初恋。
可是胆小是我藏在谨慎皮肉下的肋骨。我不反抗,不推脱。这样一步一步的后退对方便一步一步攻上城池。
直到他成功地将代表他的旗帜安在我的堡垒之上,我才如梦初醒。
那天他带我去到学校附近的小宾馆,笑得温和。
“老师不管你的,是吧?”
“我,我成绩很差。”
“你爸妈也不管你啊?”
“他们只是重男轻女。”
他仅用寥寥几句,便刺破了我用微薄的自尊心吹起的气球。可我期待中的那个电视上常常出现的心疼的拥抱没有出现。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房间。房间里面很脏,墙纸大块大块剥落垂下,里面仅仅有那么一张床和床头柜,灯光刺目却足已让人想入非非。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他微笑着说话的样子从不让人认为像是流氓。我愣了愣,烧了脸颊。
“好。”
我和他躺在床上,中规中矩。两人面朝着天花板,像是两个将死之人一样。在我一直用手死死拽着床单和无数次的咽口水之后。我偷偷闭上了眼。我太困了,毕竟那已经是十二点多的时间了。
突然,我感应到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我立刻睁开眼,却被迅速转过来半侧着身的他给抵住了。
“安静,乖啊。”
“不行……不行的……”
“这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自愿跟着来的吗?”
空气越来越稀薄,被子消失不见,衣服消失不见。像是两个灵魂在碰撞,又确实是那样摸得见的两个肉体。
“乖,就快过去了……”
“……我疼。”
我仿佛看见总是关不严实的门后会有一道惊恐却又好奇的眼神盯着我们床的一角。抱歉啊抱歉,那道目光成了我的噩梦,那个床角成了我毕生梦寐的裙底。
那晚过后,第二天回到家,即使在路上整理了很多次,但母亲仅看了那么一眼便笑了,带着轻蔑和不屑。
“长大了?野了?知道出去外边疯了是吧?不打算考大学就别占着那个茅坑,一年学费多少你知道吗?”母亲板着脸从我身边走过,我下意识咬住嘴唇。
极其难堪的,我因为胯部太疼一下跌坐在地上,腿一伸整个人便疼得止不住地抖。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疼了,但好像,最缺的也是疼。
大家都在忙着备战高考,以前算是要好的人现在都冷淡了些。我只能依旧厚着脸皮去找他,跟在他身旁。可他自从那一个夜晚之后,对我越来越不耐烦和不满。仿佛宣示主权攻占城池只是一件有趣简单的游戏。
那一整个十九岁刚刚萌芽的欢喜,被冻住了,僵直住了。他夺走了我的底牌,看穿了我手上所有的可怜牌。而我依然还摸不透下一步的路数。
直到他所有社交动态对我屏蔽。
直到他开始费尽心思靠近另一个女孩子。
直到他把我从他心里取关之后。
这个灾难般,存放于冰窖之中的十九岁的回忆便匆匆落幕了。
我转过身,脸红心跳。捂住脸,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着去到厕所。撞到了桌角椅边却捂住嘴不肯让自己叫出声来。
我没有偷看,没有。
黑暗尤独漫长,我穿过了被老师指着鼻子叫起来问最简单的问题答不上来的穷困。穿过了和他甜蜜短暂的每一个日子,穿过了被父母白眼辱骂的用泪水冲灌的夜晚。
但最后,我能遇见那个我,在黑暗的最尽头,光明的源始处。
我们将会一起走出灾难和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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