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秋天就是收获的季节。也就是吃的季节。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国庆放假,那时九月一日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放假,我第一次离家,学校到家要乘一个多小时,中间还要转车。对于十五岁少年来说,已经不亚于现在的千里之遥了。那时真的第一次体会到家乡的亲切,家的美好。想家想到哭。
那天到家已经接近傍晚,老妈和娘娘(同里的奶奶称呼)拿出红菱给我吃,说生菱一定要吃红菱。那时流行的沪剧《卖红菱》家家户户知晓。“几钿一斤嫩红菱,几钿一斤老黄藕?”赵春芳老师脍炙人口的唱腔,沧桑好听。我油腔滑调唱好,老妈真的从锅里盛出糯米塞藕,哎呀,我的最爱。原来,想念的不只是游子,还有更多牵挂游子的父老啊!知道我回来,老妈娘娘已经准备了两天了。
第二天吃的是水煮栗子,那时候糖炒栗子还没那么多见,家里都是自己买生的水煮。下午更是吃到了甜笃笃糯叽叽的桂花芋艿。芋艿长在烂田里,要去从泥里锛出来,然后把大头小头分离,泥洗去,在开始剥皮,娘总是拿块碎碗片在那刮,其实芋艿有汁液,容易让人过敏,往往弄好一盆就忍不住要抓耳挠腮,抓到哪痒到哪。小时候啥都喜欢凑热闹,大人越不让就越要偷偷弄,最后又哭又叫,被大人抓着双手到灶堂口烘烤,好久才算缓解。几次之后就不敢玩了。远远蹲在大人附近,一边看,一边问“老妈,你阿痒的?娘娘你阿痒啊?!”这时大人往往一边笑一边骂:“小举(同里话小鬼),死开点,不好瞎讲的!”大人觉得小孩子的话不能随便讲,一讲说不定就应验。譬如弄芋艿,譬如养鸡鸭鹅,你不能大晚上说:“阿危险的,会有黄鼠狼野猫来吗?”大人听到往往紧张非凡,因为说不定黄鼠狼夜猫就在附近,听见了,晚上就要来了。后来谁家鸡遭了罪,万一大人不和是要给瞎说话的小孩吃生活(打)的。现在知道芋艿是过敏,现在当然知道要带手套,热水烫了,那时都是徒手作业的。我很奇怪,母亲往往说还好,不痒,要么她不敏感,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伟大的母爱,要知道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对一切自己的痛苦都是迟钝的,想着孩子的欢喜开心健康,啥痛痒疲劳等等一切都是浮云。
在家的最后一天,一早老爸老妈给我弄香炒热白果。老妈烧火老爸上灶翻炒,之所以让男人上场好像是说男人力气大,翻炒迅速,说白果皮薄,到后来动作慢往往是皮焦肉不熟,家里难得吃的白果,啪啪的爆响,滋滋的声音,让我家的厨房欢声笑语。后来一桌的烫烫烫烫声,香炒热白果最好吃是一定在热的时候。但是老妈和娘娘说不能多吃,一次不超过十颗。还说了听来的故事,说某某晚娘毒害小孩,故意不说,让小孩吃了一斤白果,医院没有救过来。
最后出锅的是一盆弯角的烧熟乌菱,老妈及奶奶一直觉得熟菱是一定要吃乌菱的,香香糯糯,不输栗子。平时是舍不得吃的,这次让我带学校去慢慢吃。也是一番嘱咐,啥“菱吃伤无药方”,似乎又是一段晚娘虐待孩子的故事。
那是很多年的事了。我亲爱的老妈和娘娘也去了天堂一个一年多一个近十年了。天空依然那么蓝,阳光依然那么灿烂,老爸养在院子里的鸡一直让我恍惚时光飞逝的真假。
端起糖芋艿,剥起糖栗子,咬起弯角乌菱,想起那份甜笃笃糯叽叽的爱!我们生活的很好 ,你们也要快乐!
糖芋艿栗子和乌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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