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

昨天鹅炖好了，看着这么一大锅肉，心里就想孩子都没在，两个大人吃了怪可惜的。

昨天虽然分了几份，又给孩子留了一大碗。看着锅里没多少了，今天加了加温，把肉都捞出来了，没想到结果又捞了两大碗。

看着这么多肉，前几年也炖锅一大锅肉，那是炖过整只的羊，当然也是别人送的，那时候孩子，孩子爷爷、奶奶都在家，自己也年轻，再多也觉得能消灭掉。

现在看着这满满的两大碗肉，脑子里怎么想的都是小时候邻居家的事情呢？

老一代的宅基我不知道是怎么分的。听说那时候有文书，相当于现在的宅基证吧，更有贫富之分吧。富家的宅基地就多，穷家的宅基地就少。

我家的宅基地很少，邻居家的宅基地更少了。

农村在没有规划时有的宅基地都不规矩。

从我记事起，我家的院子就和邻居家屋子是揣着手的。

我家有三间北屋，邻居家是两个西屋。不说那么啰嗦了，就是说，如果邻居靠我家这边这个西屋院子不用砖圈出来，现在想想我们就是伙着一个大院子。小时候也没这么想过啊？只知道他家的羊圈在我家院子里。

我们两家出门走的是一个大街门，当时也没街门，就是一个敞着的大过道。

邻居家有六个孩子，三男三女。从我记事起他家两个大女儿就已经出嫁，现在两个大女儿也得有六十多七十了。下边还有四个弟妹，最小的是个男孩，也有六七岁，最大的男孩有十四五岁。

在那个贫困的年代里，俗称，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几个正在长个的狼崽子，去地里干活的又少，上学呢。年年粮食吃不到头，经常听到他家两个小的哇哇的哭叫。

邻居家的父亲是个大个子，至少有一米八五吧，反正小时候看他很高很高。

我很少和他父亲说话，看到他总是怯怯的，因为他带过用纸糊的尖顶高帽子游过街，帽子上还写着他的名字：打倒xxx。当时，我也不知道为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人家到底犯了什么事？

他经常把他大儿子倒掉起来，栓房梁上用鞭子或棍子打。每次听到他儿子嗷嗷的叫我就很害怕。

母亲说，他儿子割草少了就打。如果有人劝了打的更猛，他媳妇都不让人劝，打的累了就不打了。

越这样，孩子也越犟，去了地里就是不干，割一点草，用棍子支起来，让他父亲发现了，又是一顿毒打，后来再打，他大儿子一声不吭。（现在他大儿子过得风生水起。带着两个弟弟过得也不错。）

他家的啥粮食也吃不到头，队里分麦子，父亲说按公分分粮食，我家就只能分一篮子。可是我家就这么点细面，我妈竟能让我们吃一年，而且每天中午还要擀面条。经常听我妈说，那时我爷爷挣长公分，给队里喂牛，犁地。爷爷的声音很大，每次犁地时爷爷的声音，在我家都能听到。那时候我家东边没邻居，从我家房凉里就能看到外村，看到地里。爷爷的声音就从地里传到了家里。

母亲说，几天不喝咸饭我爷爷就会病。所以从我记事起，不记得挨饿是啥？但是，一次净面面条也没喝过，都是光光的滑滑的，没多大韧劲的面条。母亲说，那是掺和了红薯面粉。现在想想那时的味到还香香的呢！

邻居家就不行了，麦子面吃不了几天就完了，麦子分下来磨成面就烙饼，先吃几天饱饭再说。这么点面，就这么个吃法，那能维持几天？

（磨面用石磨碾子，在我家院子里有个石磨碾子。）

记得我母亲偶尔给他家送碗面条去，他家的小的老哭。

有一年过八月十五，一早起来，他家的孩子就哇哇的哭个不停，母亲过去问怎么回事？他媳妇叹口气说，别提了，孩子见买了点肉都很高兴，给孩子说，睡吧明天炖熟吃，结果肉炖锅里了，他爹忍不住香味，一会尝尝熟了吗？一会儿尝尝熟了吗？结果肉熟了，也尝完了。孩子早起见没有肉了就哭。（现在想想，肯定买了一点点，还没尝出味道呢就没了。干嘛炖了呢？不会剁成馅啊？唉，女的也不会过日子。）

后来母亲给了他孩子一碗饺子。（我们家也是年年超支。）吃的勉强够吃，不够了，我姥姥给点。

这可是个真事，和他们家邻居好多年，和他家父亲说话很少，那时我还小，总是怕他。来回从他院子里过，一扭头就看到：他家西屋深深的，靠西墙整个是炕，炕矮矮的，比地面就高四五十公分吧，炕那边总是黑黑的，就离门口近点的地方，白天有点光。

贫穷能使人失去理智吗？多数父母不都是为孩子着想吗！他父亲也许就是一个特例吧？

（写于1月1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