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活着
文/杨茂
我想先聊聊死亡！
大约两岁多时，外婆故去。看着逝去的外婆躺在床上，我告诉别人:我外婆睡着了，别吵醒她。当然，这不是我的记忆，一个两岁的孩子，既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也无法拥有这段记忆。这是姨妈告诉我的。直到今天，她依然时常拿这段往事取笑于我。
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十三岁。当我得到消息赶到外公家时，他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张白布。我掀开白布，便看到外公惨白的面容。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个逝去的人。我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那一晚上，需要守灵，我便和另外两个长辈一起守灵。过了半夜，两个长辈熬不过，睡着了。那时的我正迷恋于武侠小说，手里捧着一本武侠小说熬到了天亮，旁边是我外公的尸体，还有一屋惨白的灯光和闪烁摇弋的烛火。
我父亲是在我怀里去世的。那年我三十六岁。去世前他重病了许久许久。医生说，病人已没有治疗的意义了，要不你们把病人拉回家，按本地风俗习惯让病人在家里安息吧！那一刻我的心便似刀绞一般。回到家中，父亲已陷入弥留之际，但最后一口气却一直没有落下去。他鼻上插着氧气管，两个姑母都说，拔掉吧，活着太造孽了，但每次拔掉了却总又有人黙黙插上，似乎还在奢求有什么奇迹发生。第三天午后，我守在父亲床前，忽听他呼吸急促起来，似乎有一口痰在喉头滚动。曾有老人告诉我，这便是临终时的象征，当听到这口痰从喉头落下去，人便咽气了。我赶忙将父亲抱在怀中，拍打他，呼唤他，同时呼唤屋外的母亲。在手忙脚乱中，我似乎听到有呼噜一声，就象痰从喉头落下，便再也听不到呼吸的声音了，我再伸手探试，我的父亲已没有呼吸了。
我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有两次。一次也是两岁左右，还没有实行包产到户，都是给集体干活挣工分。整个村子所有劳动力都到田里干活去了。村子里只剩下些十来岁的大一些的小孩带着我们这些两三岁的小孩子玩。村里有几棵酸枣树，大孩子便带着我们捡酸枣。酸枣树不远有个大水坑，我不知不觉就退到了水坑边，然后就掉了下去。万幸的是，全村唯一有一个妇女当天因病没有上工，而那几棵酸枣和那个水坑恰好离她家不远。她听得孩子们的尖叫吵闹声赶出门来，才知道我已沉入水坑不见了，便赶紧将我捞出，万幸，我还活着。这一段也不是我的记忆。救我的妇女当时正当年青，现在已垂垂老已，但当她讲到这段往事时总是容光焕发，看起来也年轻了许多。
三十六岁时，我遭遇了一场车祸。车祸发生在午夜，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睡着了，所以车祸怎么发生的，我完全不知道。睡梦中，我感觉有人在搬动我的身体，我努力挣开眼，看到有救护车在旁边闪着急救灯，有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把我抬上担架，我心想，今天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怪梦哟，便又睡着了(其实是昏迷)。再次醒来，还是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感觉身体已不再听大脑的任何使唤，我心里对自己说:完了，你这次真的是出事了。这次车祸造成我全身多处骨折，身上加了八块钢板和三根钢钉，在床上躺了半年，外加到今天的行动不便。万幸，脑袋瓜没有受伤，聪明如我。
经历过死亡才知生的珍贵。我七八岁时，受了委屈，便想过死了算了，死了算了，于是以头碰墙，终因太疼而放弃了。后来长大，便再不想死了。及至成家立业，看到身边亲人，心中就更是怕死了，唯恐自已什么时候出什么意外，于是加倍的保护起自己来。
人终归会死的。于个人而言，死亡的确是天大的事，于家庭亲友而言，死亡是非常重要的事，可把一个人的生命放在全人类里面，却如大海中的一滴水，实在没什么可值得提了。还需要庆幸，我们活在和平年代，活在盛世，我们对死亡更看重一些，试想若活在乱世，有战争，有饥荒，若活在自然灾害中，人的生命便会如草芥一般，谁还会在乎一个个体生命的生与死呢？
既然如此，人又为什么而活呢？病毒，细菌，微生物，它们如此渺小，它们也拼尽全力而活着，它们为什么而活？真菌，小草，大树，它们如此平凡，它们为什么而活？蚂蚁，大象，鲸鱼，它们各形各异，它们又为什么而活？人类可以是有意识的活着，那些别的小小的低等的生物是有意识的活着呢还是在无意识的活着呢？
我想，自然界的一切生物，之所以活着的原因都是为了繁衍吧？病毒为什么会分裂变异，是为了繁衍，植物可以无性生殖，是为了繁衍，动物们雌雄异体，是为了繁衍。想来，人类也是吧！
人为什么活着，为了繁衍，为了让自己的基因能够延续。但似乎又不仅仅于此。人类是大自然进化过程中的特殊品种。动物们男欢女爱只是为了繁衍后代，而人类男欢女爱除了繁衍后代外，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快感。更有一部分人类是一辈子都不想为自己留下后代的。他们是想用别的东西，如绘画，音乐，思想，科技成就等等这些东西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如达芬奇、牛顿、梵高等等这些人一样吧！
是的，人为什么活着，就是为了留下点
什么东西，或者是自己的基因，或者是对社会对自然做点贡献，最不济，也是要好好地活着，精彩的活着，这样方才不会白白的来这世上活一次。
20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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