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作者：卞之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而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
我们都在追逐桥上的风景，忘记了我们一直都是别人眼里的风景，装饰着别人的梦。
01
今天，和W姑娘聊天。
她说：“ 你上班去了没？”
我说：“还没公示，遥遥无期，你现在课多不？”
她发来了课程表给我看，然后说：“大曼，你真是把生活过成了我理想的样子，我向往的生活就是这样。上班后才发现，你敢闯敢干，有自由自在的灵魂。”
她又略显无奈的说：“你知道小城市的人都啥样吗？安于现状，不求上进的感觉。”
我很诧异，这个工作好，嫁的好，光芒万丈，人生赢家的W姑娘竟然有这种想法。
我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过得很辛苦，一直在羡慕你呢，......”
我们的聊天随着她的上课而结束。
W姑娘是我的发小，我们就读在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不约而同的选了同一个专业，同时考取研究生，是我们村唯二坚持读书的女孩。
小学我俩同班，她很聪明，年年考试第一，老师喜欢她，同学围着她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我是年年倒数，小学的记忆就是被老师敲“疙瘩梨”，用木棍打头，跟调皮捣蛋的男生一起被罚站讲台，老师不疼同学不爱。
她家里开着加油站，小卖部，从小就是做生意的小能手，口才了得，村里闻名的小能豆。我则是那个内向，不会讲话，还老是病怏怏的灰姑娘。
从小到大，她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像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童年的我渴望自己蜕变成像W一样的姑娘。
毕业后，她在家乡县级市做了公立中学的一名高中教师，有着稳定的工作，不错的社会地位，成为小村子里人人羡慕的端着公家饭碗的姑娘。相亲认识事业单位的老公，有车有房，开启一段美满的爱情故事。
我选择进入大城市的互联网公司，做着软件测试的工作。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忍受房东老太太的吹毛求疵，每月房租、水电费、生活费耗去了大半工资。辞职后，考公，更是跑到一个房价比天高的所谓的大城市，我觉得自己很挫败。
W姑娘，想不到我竟是你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02
Y姑娘今年下半年在准备国考，经常与我联系，时常给她推荐一些好用的国考书籍、线上课程。陆陆续续与她分享自己公考复习中也曾患得患失的不安，模考成绩停滞不前的忧心，排遣Y姑娘的焦虑。
Y姑娘是我的高中同桌，大学密友，是家乡临市事业单位的正式职员，有着与当地物价水平相比不算低的收入，工作非常轻松，单位提供免费居住三年的两室一厅。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活少钱多离家近”最好的代表，多少次我都在说咱俩换换就好了。
Y姑娘与男朋友是异地恋，一方面，为了与男友相聚，想通过国考考出去；另一方面，想离开那个毫无任何业余生活，平静如死水般的小县城。
每每聊天，流露出对我的羡慕。羡慕我可以考去大城市，未来拿高工资，为子女提供高质量的教育，享受完善的医疗，齐全的公共设施，增长更多的见识。
Y姑娘，你可知我曾因你的好工作而羡慕嫉妒，苦恼自己的平庸。
03
W姑娘，Y姑娘，你们只是看到我即将到来的成功，没看到我曾在黑夜里前行。
你们可知，我每天下班复习数分，高代的难熬，为了每一个可能的高校招聘投递无数的简历。周五下班，从公司立刻赶往火车站，坐一夜火车参加笔试，面试，周日晚上坐夜车，直接赶往公司上班。
你们可曾经历在陌生的小城，一个人住在酒店，晚上10点，洗漱完毕，出了洗手间，发现落地窗台拳头宽度的窗帘缝隙里，有人趴在窗户玻璃上偷窥房间，那时的我恐惧的忘记了害怕。
你们更不知道的是，笔试、面试、复试都通过，满心期待时，告诉我笔试成绩不高，需要重新加试笔试的悲凉；资格复审时，告诉我你的毕业证上只写了数学专业，没有写清小专业，不能通过复审。明明招的就是数学专业，明明复审要求上标明了数学类下的所有专业都可以，审核人员竟让我写《自动放弃说明书》，与第一名一分之差，翻盘逆袭的希望彻底被浇灭。
所谓的公平，是无权无势的阶层遵循的法则。
你们看到的只是表象，无数匍匐前行的黑夜才是事情的本质。
你们所谓的“围城”是多少人抢破头进不去的理想王国，一眼望到头的无趣生活，是大多数穷其一生而不得的乐园。
04
第一季的《奇葩说》中，有一期辩题是：“你是选择大城市的一张床，还是小城市的一间房”。
选择大城市的一张床，有更多就业和择业的机会，更适合有梦想的人创业，拼搏，获得可观的财富，赚取一套房。但对于平凡的大多数，你只不过窝在大城市的某个仅仅放下一张床的出租间里，早上赶着上班高峰期的人流，被挤进地铁，晚上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这张床上顾影自怜，远离家乡，远离父母。日益攀升的房价是你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一个月的薪水连个厕所也买不起。
选择小城市的一间房，你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住宿宽松舒服，不用为必备的房子发愁。做着一份安稳的工作，日子平淡幸福，没有高峰期的拥堵，没有吃饭排号的等待，没有喧嚣的车辆声。可能发财致富的机会变少，伴着父母，陪着孩子，静待岁月染白鬓霜，何尝不是岁月的财富。
与我而言，我想要小城市的一间房，一眼望到头的稳定是我的终极目标。
曾经十一去北京旅游，那应该是第一次体验地铁里被人流推着往前走，上车都不用走路，凌波微步就行。每次换乘时，要走长长的一段路，年轻时这样的生活勉强可以接受，年迈时，怎能适合这样的奔波？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05
研究生时的同学，有的在国内读博，或到美国、加拿大、意大利等国留学访问，也有很多进入腾讯、阿里、网易这些大型公司。
我曾羡慕那些毕业就拿到阿里、腾讯、网易的offer，年薪20万＋的同学，但他们的工作状态是“996（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工作六天）”，唯有的休息日还要自主学习，你不进步就是退步。年终实行“末位淘汰制”，考核最末位的员工无条件离职。高薪是有道理的，企业才不会养闲人。
晚上加班太晚，打的回家时，的士师傅说的最多的是：“你们银行附近车辆较少，主要都在阿里巴巴附近，晚上两三点办公大楼还是灯火通明，生意比较好。”
是不是我读博，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985”博士毕业，作为海外人才／高学历人才被引进各大高校，几十万的人才引进费，安家费收入囊中。在单位，领导当作香饽饽，甚至几年之后可以独挡一面，成为学科带头人，评上副教授，教授，薪资翻倍涨，项目拿不停。
读博的四年，五年，甚至更多年，你知道如何度过的吗？
我们学校博士毕业硬性规定，数学学科至少在本学科领域的SCI、EI 检索源期刊和数学一级学会主办的期刊上发表论文3篇并被SCI、EI检索一篇。
他们每天早上八点到实验室，晚上11点多回到宿舍，每天如此，多少人能坚持四年如一日。每天看着满屏的全英文献，毫无头绪，不是常人承受的压力。如果导师不给力，不能指引一个好的科研方向，可能要面临着更换课题的风险，本就不多的科研时间更是雪上加霜。
光有辛苦不够，还要有产出。博士一般四年毕业，按时毕业的话，基本博一结束就要有一篇文章产出，从投稿到期刊发表基本六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当然如果你天赋异禀另说了。看到别的同学一篇篇发文章，敢问你不焦虑？
同门博士师兄与我同年入学，为了争取更多时间做科研，吃住在实验室。每天跑程序到半夜，一年不到，英俊秀气小生成了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
好友博三，每次微信聊天都在抱怨好忙，在看论文，在改程序，在跑程序，在优化程序结果，在给导师跑报销，在被导师骂，晚上11点可能还没有回到宿舍。
高校博士跳楼，退学的新闻不绝于耳，听到会扼腕叹息，白天也许不懂夜的黑。
我们所处同一平台，日后的路有着天壤之别，我不再羡慕。
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不必忧伤，不必彷徨。
姑娘，你自带万丈光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