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前几天所闻怀仁一中学生跳楼事件,我有以下几点想法。
看过空间相关信息,有做单纯事实陈述的,有在为之感到惋惜的,有认为学习没有那么大压力的,有甚至是庆幸自己活到现在的。
我只想说,他的选择值得尊重,而怀仁一中必须负责。
以死亡,换最后一自由每个人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当现实已经足够黑暗难以面对,至少还保有拒绝承受的自由。
然而个体选择生命的丧失,灵魂的消逝,来表达对身遭环境的无声控诉。那么令他如此绝望,也令观众如此沮丧的这一环境,不该对此默不作声,并且有义务为之负责。
现实究竟有多黑暗,我在这里仅就我所知道而言。也许在一些人看来不过如此,不过我相信群众还是会有普遍标准。
一所学校,教书育人。这个姑且不做评述。而一所寄宿制学校,至少需要保障学生食宿质量。学校食堂,饭菜肯定是不怎么样。然而每天夏天发生全校性学生腹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校方开会批评:告诉学生们不要去学校周边小摊位买零食,他们就是不听。哦,原来三令五申禁止学生校外订餐却对学校周边小摊从来不管是用来帅锅的,高明。
于是学生腹泻总得需要看病,我记得医务室有过几个月是没开门。好吧,再不济,拉肚子的学生总要用厕所的吧。我记得当初所在的宿舍楼有六层,每层应该有近40个宿舍,然后每天中午开放的卫生间,最多两个。没错,只有二楼,或者有时六楼也会开放。至于宿舍本身,十人一间的狭窄空间里墙皮如雪花般飘飞,没有为学生设置的独立储物柜财物完全没有保障。当然教务系统在学校工作繁忙期间,站在教学楼门口拦下一批没穿校服的学生,就可以充当当天一切苦力的劳动力了。这些倒还都没有什么。
以死亡,换最后一自由在一座以教师为员工,以中学生为原料,以成绩为指标,以达线高考生为产品的拥有全面完善流水作业生产线的加工工厂里,业绩是生存的第一要义。而这座加工工厂,作为怀仁县经济发展龙头产业,带动县城餐饮业、旅馆业、交通运输业、旅游业等第三产业,同时因为租房需求刺激房地建设,其所肩负的任务与其所承受的压力不可谓不重。于是“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整个财政收入的重任,便最终压在这座工厂底层员工以及原材料的身上。在这里,生活简直就是奢望,当然也更谈不上发展。在这里,学生们只有两种人:流氓,或者奴隶。当然,我只以我所看到的文科生状况为例。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往往可以获得相对较高认可,进而享有相对宽裕的自由。不过这种状况很难维持长久,因为他们面临竞争压力极大。尤其如有后起之秀,打破他们之前较为稳定的层级,便会引起原食物链顶层恶意攻击。毕竟棋逢对手,胜败往往反在棋局之外。不想忍受这种狂妄,就要比之前的人更加狂妄,以此维持自己不至为压力摧垮。生存竞争之间积攒了足够的戾气,面对现实环境的不满也助长了这股邪气,因此承受这股戾气的人除了这批学生的家长,主要还是食物链低级的芸芸众生。如果他们选择只以成绩为信仰而始终不能进步,那么逐渐习得无助自然自暴自弃放弃发展自己,甘愿沦为命运的奴隶作为工厂的残次品而牺牲。如果他们还有其他信仰,那么面对成绩的不理想自然也会积攒戾气进而爆发,于是打砸抢嫖各尽所能,至少可以展现自己证明自己的存在。不过相当大一部分,还是只能默默忍受压力,面对工厂、家庭以及自己人生理想的失望,最终无法承受之时,他们选择了放弃。
以死亡,换最后一自由当然,以上这种状况,比起河北除了衡水中学以外的中学还要较好一些,比起甘肃双城为代表的学校环境更是堪称天堂。怀仁一中做到如此程度已经实属不易应该无可厚非。所以,可以想见,朔州除了城区一中、怀仁一中这些晋西北“名校”,其他学校面对这些托拉斯时的境遇又会怎样。当然,如果愿意,我们还可以去非洲、中东,与那里的学校环境作作对比,找找自信。
学校适应社会需要坚持应试教育做得没错,但是每年收取各种费用繁重,学校基础设施却是如此不堪入目;学校管理系统近乎专制甚至随意剥夺受教育权谁给你的权力?校园内部上演生存竞争简直直接进化到了星舰文明。面对此情此景,部分号称怀仁一中学生的言行反映,正是可笑极。“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灭亡”。
以死亡,换最后一自由不要问我为什么非要抓着怀仁一中的黑暗不放,当你身边还有朋友正在承受不可归责于自己的苦难而艰难喘息的时刻你是如何能够高兴的起来。也许我相信你们当中有人真能,但我不能。宪法之下我们拥有“免于国家干涉的自由”、“参与国家政治的自由”和“依赖国家保障的自由”。如果完全不能享有,那么宁愿放弃人格,拒绝“为国家给付”的义务。类似于此,你用死亡,换来了属于自己的,最后的自由。尽管我们都知道权利和自由是有边界的,权力也是。如果还有人将如此极端消极地面对义务和权利,恐怕工厂生产最终无法维系。
以死亡,换最后一自由 仅以此文,表达对一莘莘学子逝去的惋惜,借以表达对怀仁一中教育机器的强烈控诉。当然我知道,没什么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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