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原本打算写一篇短篇小说,名叫“游尘”。
游尘是我们那块的习俗之一,发音如此,书面上是否是这两个字我也未可知。
游尘的意思,是人死后,ta的亲朋,要托着灵位,握着香,排成一列,绕着道人做下的阵子,一圈一圈地走上很久很久。
这样才能把逝者的灵安稳地引到彼岸。
可假期发生的事太多,拍完视频都来不及剪就忙着帮好朋友处理事情,后来又去图书馆上班,结果直到假期结束了,这篇短篇还是没写出来。
我的小说没能写,但我的那位朋友,却在这个夏天,被迫接受了两场,以游尘作为饯别礼的离别。
一场来自她的亲人,一场来自她的朋友。
说实话我无法去想象,我试着去换位思考我失去她这个朋友的感受。
但我太懦弱,我甚至不敢去想象那种痛苦。
因而,尽管她悲伤难抑,我还是心疼于她的坚强。
这次假期拍视频,跟邀来的同学选题,首订的主题是“死亡”,后来讨论时换成“朋友” 最后定下的是“感同身受”。
后来看来,就像是命运提前在我这里开的玩笑。
我对自己的死亡颇有思量,但对身边人的离世毫无知觉。
一来鲜有身边关系近的人离世,二来我是个冷漠的人,我的关心只够分给一小些人,再多没有,因此在乎的人不多。
所以,在听见她当时冷静的讲述时,我尽管凭着情绪直觉隐隐感觉到她在悲痛崩溃的边缘但完全无能为力。
太无奈了。
这时候说什么有用呢?我不知道。
想起来就在她好友离世前小半月,我和她讨论“死亡”这个论题时,尽管她不在受邀的出镜人员里,我还是跟她讨论了一下。
其中我提的一个问题是:
如果让你知道自己和身边人什么时候去世,你觉得是好还是坏?
她换了一个她自己曾经想过的:
在她自己眼中,其他的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个数字,显示着她会和这些人再见几次面。
她说不要这样的能力,因为如果是自己在乎的人,那当头顶那个数字降到个位数,剩下见的每一面,都会万般折磨。
可是人又是太擅长后悔的生物,医生宣告她好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她于是匆忙忙为国庆飞回家乡攒钱。
却没成想以为的倒数第二面,就已是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她后面是否幻想过,短暂地拥有那个能力,至少让自己知道那是最后一面。
可是,就算知道是最后一面,又能如何呢。
悲伤的程度与在乎的深度相关。
而在乎的深度与爱相关。
我不可能也不想去让她淡化爱,那我要怎么帮她缓解悲伤呢?
我不知道。
又想起讨论时,谈到生与死的关系。
她没回答,我说,世人大多的想法是:
生是开始,死是结束。
我说,我觉得:
生是过程,死是目的
在我看来,死亡是对生命的总结,死亡是生这一种“无意义行为”累积的跃变实现。
死赋予生命意义。
因而对我本身而言,死亡,并不是一个可怖或者可悲的词汇,它代表一种必然,一种不可避免且必须必要的完成。
回头来看,我的思考,太过自我了。
现在我想,生与死的关系,还有很简单的一层。
那就是,死,会影响生。
悲伤也好,激励也好,后悔也好,感动也好,死者会影响生者。
我想最令我动容的是,活着的人不是因为自己怕死而抗拒死亡,而是想让他人活着而抗拒死亡。
可是死亡就是如此不可抗,或从某种意义上,所有的不可抗,都是一定程度的死亡。
因而我有着如此深沉的无力。
她后来说: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人了。
我从死亡中突然汲取到一种生的责任,一种,为了他人的生,而选择生的责任。
于是我说:你不会再失去我们任何人,至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去我。
这是懦弱又无能的我,能做的唯一的保证了。
纳博科夫说用整个灵魂去爱,剩下的交给命运。
命运如洪,我太渺小。
爱这种微小却伟大的事情我也没有自信,我的灵魂空洞乏力。
我能做的,只有陪着她,陪到她好起来。
希望她能慢慢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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