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8)~如果痛苦无处不在,那就当消业障吧~
“嘿,许久不见,几分想念!”我发出几个字。
“妈的,那么煽情,我以为是那个男的,才几分想念,搞得那么隆重”。哇,回复好神速!看样子这家伙跟我一样,无所事事。
既然没事,逗逗她。
“我们一直不是这样的吗?现在你自己都不习惯自己了啊!”我暗自笑。“我最近很烦很烦,一直憋着,不敢跟你说。我决定跟他离婚了,之前想着等疫情过了再说,现在是时候了,我姐姐一直支持我离婚。我总是在给他机会,我不想再等了。”
画风突变,我知道事态有点严重了。
我回复她:几十年都过去了,你是不是有些健忘啊!再说,你都健忘几十年了,接着健忘就好了嘛!人到中年,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不要听你姐的,她再要你离婚,你让她先离,你再考虑。说实话,我有点生气了。
良久,收到她一条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条信息: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我与他走到今天的局面,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许我们都彼此为对方改变过,但是都是无用之功。我们已经无法好好说话了,更别说交流了。为什么?他对外人能够和颜悦色,回到家就是另外一副面孔,我为这个家庭的付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我,他的家早都四分五裂了。去年我的腿断掉,后来拿掉一个胆,他还是天天去打牌,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你不知道我在医院里是有多么难熬,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出院就离婚。现在,离婚成为了一种理想,说了千万遍,我不是非他不可。人家都说,嘴上的关心最廉价,可以,连最廉价的,我也得不到了。动不动就说,你觉得那里好,就那里去啊!我又没绑住你。我是一个女人,我现在连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了,每个人都说劝和不劝离,但是我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是啊,作为朋友,我的确不知该再说什么。
我的朋友姓许,就叫她老许吧。
有一句话很好,说你是什么人,就会吸引什么人。2013的那一年,那个时候,父亲肺癌,住在县医院的肿瘤科,母亲因为糖尿病并发症住在中医院,我怀孕快快五个月,弟弟在外地打工,弟媳妇大腹便便,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了。
我一个人天天买菜做饭,往返于两家医院,来来回回快两个月了,那种心酸与难过真的不是谁能够理解的。最难过是两家医院都让我给父母亲办出院手续,父母的日子都不多了,回家是为了让他们走得体面一点,想吃什么你们后人尽量满足,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好重好重,我挑不起父母的生死。除了无望,就是绝望。
后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早早的来给二老请安,问他们想吃什么。为了方便照顾父母亲我住在姐姐家里,跟父母亲住的地方隔了一条马路。
母亲说想喝鱼汤,我来到菜市场,买了鱼,走到半路。碰到了老许,那个时候我和她并不熟络,她是住在母亲房子的后面一排的,父母亲的房子是前年买的。这就是缘分吧,就这样,成了邻居。
老许问起我父母的事情,我照实说了,老许说:“”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我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又说:“你们家就不应该买那个房子,以前住在那里的一家人,住进去以后,家里就没有太平过”。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两个老的怎么就这样了。母亲的糖尿病有十几年了,属于慢性病。父亲的病真的让人有些接受不了,刚开始是感冒,谁知道一个感冒居然花了两万多,都没有看好。后来做了一系列检查,才知道不简单。
老许说,都已经这样了,尽人事吧!买了鱼,我和老许往回走。走着走着,我感觉到自己尿裤子了,不是特别多,但是感觉不对,我明白了,我是羊水破了。前几天我肚子有些不舒服看过妇科,医生说是太老劳累,要注意休息,羊水破了就糟了。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不能走路了,老许在路上拦了一辆三轮车,让我平躺上去。这个时候顾不上体面了,老许说妇幼保健院近,就去那吧。
真的是羊水破了,医生说要打硫酸镁进行保胎,还要打营养针,而且至少要打七天。我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身体不舒服,有些水肿,药水似乎打不进去,一天七瓶药水,只能进去三瓶。
老许来了,说鱼汤她帮我煮了,反正她没事,帮我做几天饭是没问题的,让我放宽心养病。
我的眼泪忍不住留下来,我拉住她的手哭了。老许笑说:你后面还有还有一堆事要面对,不要哭,对肚子里孩子也不好。你两个老的说要来看你,你打起精神来,他们都是要走的人,别让他们难受。
老许为了让我安心打针,让我平躺着不说话。我感觉她就像一个认识好久好久的朋友,像大姐,甚至像母亲一样,我心里一热,眼泪又忍不住留下来。
打完第四瓶药水的时候,父母亲来了,父亲都瘦的不成型了,感觉个子也矮许多。母亲笑眯眯的对我说:我和你爸不怕死,只怪我们得的病不好,我会坚持到抱上大孙子再走的,你好好养病。父亲说:生老病死是常态,我们走了,你和弟媳妇都快生了,又来两个,不亏。
一时间,我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又觉得庆幸,至少父母亲的心态还是好的,这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几天后,我出院了,我买了水果,去老许,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感谢她,她是我孩子的救命恩人。
看得出来,老许很高兴,说大家都是朋友,不需要这么客气。说完这句话,我们本能的互相望去,相视一笑。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不用一来二去,只要磁场接近,就能是朋友。
后来的日子,有空我就去老许家,跟她聊天,她不仅仅是一个热心快肠的人,也是一个有着曲折故事的人。
她早年丧父,母亲在她结婚后两年也走了,我叫她老许,实际上她还不到五十岁,她婆家姓候,二十年多年前,在镇上卖电视机,录音机,算是垄断性的买卖。敢为天下先的人,一般都是比较有经济头脑的人。她公公是一个特别有生意头脑的人,后来赶上改革开放,混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成为当地首富。
老许的老公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比较讲究的人,穿衣着扮,都五十几的人了,看上去像三十几岁人。
老许说她老公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像个公子哥一样过了几十年。无所事事,这么多年来就靠啃老。后来,公公拽着家里的钱跟别的女人跑了,啃老也变成奢望了。
他们有的一个儿子,我见过两次,正常来说,如果不出去工作,也应该娶妻生子了。老许说她儿子有抑郁症很多年了,老许说儿子从部队退伍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不正常了。
怎么问他都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么多年来看了好多医生,没什么改观。两公婆为了这孩子没少争吵。
老许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孩子,她老公觉得做的都是无用之功,不愿意再花钱治疗了。
老许让他出去找事情做,他不愿意,没办法,老许去了一个多年的姐们那里,姐们在佛山容桂做早餐的,正好缺帮手,老许就这样离开了老家。
她说为了孩子,如果孩子一辈子就这样了,她要给孩子留点后路,我想,这就是母亲吧。
我和老许经常电话联系,老许说,她走后,她老公天天打牌,带着孩子饥一顿,饱一顿。孩子学会了抽烟喝酒。她实在不放心,让我有时间去看看他儿子,我答应了她。
那天我帮母亲洗了头,天气有点热,我跟母亲说,去老许家看看。
二十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老许家,她老公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满屋子都是烟雾缭绕,我大着肚子,也没敢进去。地上一地的牛奶,撒得到处都是,饭菜也撒了一地,桌子周围一片狼藉。
好像炸弹炸过一样,我问他这是怎么了,他说儿子犯病了,吃饭吃得好好的,就发狂,现在把他绑在房间里面。
我问他,看他挺正常的,怎么会突然发病,是不是断药了,他说是有几天没吃药了。
他有些自责,说这几天没怎么注意孩子,以为给他吃饱就没事了。因为这样都好几年了,麻木了,没想那么多。
我不方便说他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生而为人,特别是男人,来到这个世界,总要做点什么,无论是自己还是对家庭,该履行的责任何时候都不能懈怠。
不管曾经有多么的养尊处优,看不到也体会不了“活的”艰难,于是制造活着的不痛快。动不动就心情不好,时不时就怨气连连。
认为得到的总是别人,失落的永远只是自己。各种的不舒服不自在。曾经活得太容易的生命,往往被娇惯得脆弱,忘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忘了自己在世间的所扮演的角色,为人子女,为人父亲,为人丈夫。
苏格拉底说:活着不是目的,好好活着才是目的,生命才有价值。一个男人,是一个家庭最大的支撑,而不是去逃避现实。
我没敢告诉老许她儿子犯病的事情,追究起来少不两个人又可能吵架。
老许说她老公还在怪她,当初让儿子去当兵是老许提议的,如果不去当兵,孩子不可能变成这样。她老公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老许身上,老许觉得自己命苦,也理亏,所以,总是忍受着,她从来没有放弃,相信孩子一定会好起来。
老许的姐姐心疼妹妹,觉得一个男人不出去做事,让女人出去打工,这样的男人要着干啥!还不如离婚。
老许儿子发病越来次数越多了,老许不放心儿子,回来了。她和她老公的关系降到冰点,一个住二楼,一个住三楼。
老许跟我说了好多他们家庭的琐事,我跟她说:你不能听你姐姐的,我们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哭着来的,你见过笑着来的吗?
没有人是一帆风顺的,我们的前半辈子是走过程,后半辈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后半辈子你老公是你离不开的重磅角色。
现在是难过一些,总会过去的。你的孩子还在水深火热中,你们离婚,家庭瓦解了,孩子病好了,那也不是孩子愿意看到的。
再说你们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被生活磨昏了头,你们谁都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离婚是草率的,静下来,好好沟通一下。
母亲的气色好了很多,弟媳妇生了一个男孩,七斤一两,父亲开心得不得了,弟弟也从外地回来了,父母亲因为身体的原因,去不了医院,因为剖腹产,弟媳妇的妈妈在医院照顾了一个星期,真是辛苦她妈妈了。
可能是因为心情的原因吧,爸爸开心得不得了,一天到晚守在孙子旁边。与母亲抢着抱。
除非是孩子喝奶,或者他们累了,我们才有机会看一看孩子。
我也快七个月了,今天肚子也不舒服,早早回到姐姐家,淋了澡,躺在床上。电话响了,老许打来的,说恭喜你弟弟得了个男孩,你两个老的也如愿了,六十多岁才抱上孙子,这下可得乐坏了。
还有,我和他今天打了一架,我决定离婚,本来不想说给你听,怕你烦,忍不住,还是跟你说了。以前怕别人笑话,现在想通了,太难过了。
离婚后,过简单的日子,带着儿子。她姐姐给了她十万块钱,让她离婚,因为她姐姐还是不看好这个妹夫。
一时间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老话说:另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对她姐姐不了解,也不给与评价。
我对老许说,真正简单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复杂的人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你到底要什么?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你看清过自己吗?不管你姐姐出于什么心态,我觉得不应该要你离婚,谁家不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大堆。
我很累,拿着电话,感觉眼皮很重,对方说什么,我也听不清了。我打起精神跟老许说,我今天不舒服,感觉要早产似的。老许说:那你休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十一点的时候,羊水真的又破了,床上湿了一大片,我打了120,又打了老许的电话,肚子不疼,但是也不敢站起来,怕羊水流干了对孩子不好,毕竟还不到七个月。
我听到敲门声,不起来也不行了,老许来了,救护车还没来,老许趁有点时间,帮我把床上用品换了干净的,我靠在沙发上,心神不宁。
如果今晚我孩子要出来,就提前五十多天,孩子有没有影响,身体和智力会不会很弱。
救护车来了,我们去了县医院,医生问了一大堆,也检查了我的身体状态,问我是保自己还是保孩子,顺还是刨。
后来听了孩子的胎心,医生说我应该先打硫酸镁,孩子勉强七个月,勉强生是早产,怕孩子心肺功能不健全,羊水还有,就让孩子在你肚子里呆几天吧。
就这样为了避免羊水流出来,在屁股底线放了一个厚厚的靠枕,医生嘱咐不要喝水,只能吃点稀饭面条。为了避免上厕所,我渴的受不了,也只是忍着。
两天后,羊水还是流没了,我进了产房。医生让我顺产,痛了快三小时,孩子好像还是不愿意出来。
医生给我打了0-5个单位的催生剂,一点用也没有,我实在受不了,自己要求剖腹产。
我也生了一个男孩,孩子三斤七两,被抱进了温箱。七天后,我也出院了,孩子的生命体征尚好,可以跟我一起回家了。
整个月子,都是老许忙里忙外,我对她说:下辈子如果我还是女人,我一定嫁给你,前提是你要努力变成男人,只有以身相许,才算报答你了。
还有,不管我们两个人的生命发生多少不如意的事情,都不准逃避,我们都要倔强的面对,千难万难,就当是我们在还过去的债,债还了,我们的业障就轻了。再就是不准再提离婚了,老许笑了。
感谢我的生命中有老许这样一个朋友,要好的朋友之间,彼此的信任和亲密,往往都发生在双方都是过得不如意的时候,感觉这就是天意。
那个时候,双方不嫌隙,相互懂得,相互认同,不需要提防,自在轻松。
时间充分证明,数十亿人的世界。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好朋友一两个足也,多少所谓的朋友,都被风吹雨打去,真的的朋友,更显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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