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轻时,由于我的年幼无知,相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无限美好的,就是连上天也一定会眷顾我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所以把一切都看得如此顺利,导致青葱岁月的我愚昧地认为,和一位集体单位上的男青年多接触了几次,就认为他喜欢上我,最后为他失身怀孕。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我匆匆与本村一位老实得近乎有点憨的男青年结婚,到了中年后自吞自己酿造的苦酒。
也难怪,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我,正是一位十六七岁的美少女。我走到哪里都是一簇光环,往哪一站,都会成为一片亮丽的风景。和我一般年龄的姑娘,因长相一般,只能变作法子穿漂亮衣服,也仍然没有一点回头率。
对于我来说 青春本身就是光华,根本无须好看的衣服来装扮。那时的我又是家里的独生女,被父母惯的像小公主一样的娇贵。我的任性让父母无可适从,记得当时人们总拿我爸爸的一句话来笑话他。
当时别人家一般有四五个孩子,多的有七八个孩子,而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被人们称为娇娇姑娘。
一天爸爸妈妈从队里收工回来,开始做午饭。我看到妈妈做的是咸菜炒鸡蛋,我撒娇的说,我不吃不吃,老吃这样的菜,都吃厌了。可我爸爸说,你还嫌咸菜炒鸡蛋不好,我还想都想不倒。后来人们总是拿这句话来笑话我爸爸说,把自己的女儿看的太娇了。
我小时候就是一匹野马,常常和男孩子们一道在河里戏水,甚至到沟里摸鱼。自由放荡不羁的个性常常使我自以为是。连河对岸那一片很大很大的沼泽地,也成了我的一块乐土。
那地方长年生长芦苇,不要小看那不起眼的芦苇,在当时确是一种上好的造纸材料,所以地方政府部门就对河岸的芦苇地进行了管辖,管辖的单位就叫芦苇站,其职责是阻止春夏季生产队里的水牛去践踏芦苇,秋冬季节阻止村民们砍伐芦苇做柴烧。
芦苇站就建在河对岸的防洪林的前面,并且一般是两层楼的房子,对当时贫穷落后的七十年代的农村来说,两层楼的房子就相当于皇宫了。
我家的后面就有一个芦苇站,小时候我随同妈妈在芦苇站附近打猪草时,第一次经过那座两层楼的房子,当时只觉得那房子里面有男女在进进出出很稀奇,于是就经过那里,就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一会。
于是我常常听到里面有人接打电话的声音。这些只能在电影镜头里面看到的场景,居然在这个两层楼的房子里成为现实。那时的我就对那栋两层楼的房子有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神秘,那里面工作的人一定是神仙派来的吧。自此,我就走过芦苇站时,总要不自觉地看几眼。
后来,时常有放牛的本村同学到河对岸去,我就跟他们一起过去玩,反正荡船的六姑是拿队里的工分的,她也不会向我这个到河对岸玩的小孩子要钱。
高中毕业后,我时常同队里的女青年和妇女们到河对岸的五湖边打湖草。把湖草压在水田的泥里,是当时不用花钱的绿肥,只要是长湖草长的地方,也就没有芦苇,所以芦苇站的工作人员也不会管。
农历三四间,我同本村的打湖草的女青年经过芦苇站时,常碰到一个同我看些差不多的小帅哥。听人说,这个小青年名叫何清,他是从县城里派驻到我们这里专门看护芦苇的。他的职责就是看管那些牛们,碰到有牛在芦苇中吃草,就把它们赶出去,有时也能捉到一两条较憨笨的牛,然后找喂牛的农户索要赔偿费,说这些牛怎么践踏坏了多少根芦苇,这芦苇以后要卖多少多少钱。
记得我们到河对岸打湖草,就碰到了那个芦苇站的年轻人何清。那时我们打完一垄湖草,正坐在码成小山似的湖草堆上休息。姑娘们在一起休息,就会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笑起来。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十几个姑娘就像麻雀打破了蛋的一样,聊的相当热闹,这正好就吸引了看管芦苇的何清。
他顺着姑娘们快活地说笑声走来,这个看上去大方又帅气的男孩正好充实了我们谈笑的内容。原本,我们在打湖草时,就常遇到过他。对于他,我们并不陌生。他的到来,恰好增添了我们那些姑娘就们谈今博古的气氛。
他一到来就问我们,打湖草吃不吃亏,那些湖草还要挑到老远的河边,用船装到河对岸再挑到水田里,我们吃不吃得消?
有人跟他回话,一会儿这个说,那个又说,好不热闹。我也随便说了句:
你整天戴着草帽,一天到晚加起来,有没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看管的芦苇,还问我们吃不吃亏,肯定吃亏啦!
没想到我的这句话把他逗笑了。
你不要以为只有你在农村做事,我们读书时,也经常到生产队做事的。因为我们要半工半读。
我当时就接过他的话茬:
你在学校读书时做的农活,有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做的多吗?
那又怎么样?
不过是没有你的命好,不然你这样清闲的事,我们也能做。
没想到我的这句话正戳中了这位年青人的痛处。
他不自然地拍拍他手中的杂志,以掩饰他刚才的失言。
是啊,我们这样的工作,谁都能做,你也一样能做。不信,我和你调换一次,好不好。
我才不干呢 ,我没这福分。
我们之中有个嘴快的凤英说了一句风凉话:
你嫁给他,不就可以做他这样的工作了吗?
这句话,把大伙都逗笑了,我却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传的甜蜜。是啊,如果能做他的婆姨,不就可以挣脱这修补地球的差事了吗?
胡思乱想之中,偶然抬头看了何清一眼 ,发现他也正在看我。我大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吃公家饭的年轻人。
只见他中等身材,穿着一个军绿色的上衣,一张有着像电影《红灯记》中李玉和一样好看的国子脸。手里拿着一本杂志 ,那杂志被他用手卷成一个筒筒,根本就看不清封面,也许是中国青年或是湖北青年吧。
有一次晚上,我们大队在小学背后的东荆河堤脚下放《卖花姑娘》的电影,我无意中碰到了何清。那时电影还没开场, 他正在和我的几个姐妹在欢天喜地夸白。看我走过来,他们就立马停止了说笑。
怎么,我一来,你们的说的好好的,为什么中断了?
还不是人家小何看你来了,注意力就转到你这来了,谁叫你是大美女呢?
又是心直口快的风英说了一句,让我高兴都来不及的话。
凤英,别废话,电影要开场了。
我们的视线转向了荧幕上朝鲜卖花姑娘的卖花的镜头,此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们都被卖花姑娘的凄惨命运所牵动。当我看到卖花姑娘在找算命先生算命那段画面时,眼泪就不听话地下来了。正在这时,有人用手绢轻轻的擦拭我脸上的眼泪。
我抬眼一看,正是那个国子脸何清。当时大家都被电影中的剧情吸引,谁也没注意到我们之间发生的事。随后他就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一只手。当时的我想都没想,就回应着他,也轻轻捏住了他的手。
那次电影事件之后,我就开始思念着何清起来,可以说是日思夜想,有时在睡梦里都能梦到他,我想我是不是在恋爱了。是的,是恋爱了,对,我要去找他,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 ,也想知道他是否接受我这个农村姑娘。
有几次 ,我就装着去到河对岸打猪草的样子,有意地在芦苇站旁边的树林里徘徊,想找机会与他“巧遇”,可越这样,越难以碰到他。当时我想见何清的心思,就像虾子一样的夹,越是见不到他 ,心里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煎熬。
有一次,总算见到他了。那时,他正在一处芦苇的干沟旁边看书。
小何,你看的是什么书,看的这么专心,书中有什么内容,连你的魂都快勾去了。
哦,是香云啦,打猪草来了。我看的是一个手抄本,不能给你们女同胞看,只能让我们男同胞看。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我非要看看。
说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走过去,一把夺过了那本书。书的标题是“✘✘之心”。
我不翻开便罢,一翻开 ,里面男女缠绵的文字所吸铁石一样将我吸住 。我知道这样的书在当时应该算是“大毒草”,要是让住队的工作组知道了,轻则住学习班,重则到派出所拘留。
尽管我心里嘣嘣嘣一个劲乱跳,但抵挡不了书内容的诱惑。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清走到了我的身旁,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腰枝,我软绵绵的身子,只能由他把我拖到沟对岸的芦苇丛里摆布了。
后来我们又仿照手抄本中的文字缠绵过几回,直到有一天发现我的例假不来了 ,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再找机会和何清面谈时,发现何清对我不是那么亲昵了。我当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今天我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何清说,你不知道,我家已经早就给我订下娃娃亲了,女方就是县革委会的长女。对不起你!我要是娶了你,你还是一个黑市户口,将来半边把式,不好生活。我要是不听我父母的话,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一切都完了,我怎么有脸见人,怪只怪我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只能自寻短见,了却我的花样年华了。
正当我在家准备上吊时,被母亲及时发现。
儿呀,有什么过不去的沟和坎,硬逼的你这样啊……
听了母亲一番苦苦的劝告,我立马从苦痛中挣脱出来。我一五一十地把我与何清的过往说了出来。说出来了心里倒痛快了不少。
后来母亲就同我姨妈商量对策,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就要我嫁给本村一位大我近十岁的老实人开平,没办法,我只能无奈地接受,这总比离开这个世界强吧,反正死都死过一回,有什么好再逃避的。
亲事说好以后,母亲就和我嘀嗒了一些计策。当时就趁开平送节礼的机会,挽留开平在我家留宿。
然后是母亲就拉着父亲玩“消失”,好让开平这个老实人上手,凭着我的长相俘虏开平是很自然的事了。
后来生下来财时,开平很是开心,把他当宝贝一样的看待,全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儿子长大成年后 ,也很快成家 ,然后就到省城打工。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他不是开平亲生子的信息,找到了他的生父,与他的妻子一起去了外地他生父那里,再以后就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只是偶尔来财过打个电话给我问候一下,每次我提起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却说不想回,然后就挂了手机。不知道开平这个老实人是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装着不知道。
来财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由于我自己年轻做的糊涂事,就横生生地隔开了我们母子二人,我多想看看来财的儿子,我的孙儿啊!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唉,这样的苦果,我只能勉强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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