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

在连绵起伏的大山深处，坐落着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因为只有两三户杂姓，大多数村民都姓杨的缘故，这个村被叫做杨家沟村。村里有位老汉，姓杨，名德顺，如今只有五十来岁，却是村上最有威望一个人。他虽然也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出身，家里也没有什么丰厚的资产，但他自幼跟着当过几天晚清秀才的爷爷念过几篇《论语》，颇识得几个字，懂得一点孔孟之学，算是村上唯一一个有点学问的先生。凡是村里婚丧嫁娶等一应大小事情，从来都是由他主持料理。是故，他说一，没有别人敢说二，他的威望也就正在这里。杨德顺除了识得几个字，粗通文墨之外，也还喜欢打拳踢腿，习武健身，很多年以来，无论冬夏寒暑，他都保持着天黑即眠、鸡鸣即起的生活习惯。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他都是憋着一泡热尿，去屋院旁边的打谷场上练一趟拳脚。一趟拳脚打完，气儿都在丹田里收了，只觉筋骨舒展，浑身活泛了，他才走到麦草垛跟前，放屁撒尿，算是完功。此时，往往天还没亮，尤其是冬天，空中还满布着亮晶晶的星星，村里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没有睡透，而德顺老汉已回到屋院里来，洗脸漱口，便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德顺老汉除了屋里的妻子儿女，还有一个弟弟，叫德庆，只是这德庆，老大不小，至今未婚，除了和兄嫂一家在一起吃喝之外，德庆被兄嫂安排在屋院外的两间屋子里歇息，虽然算是另立了门户。但德顺老汉对这个弟弟，还是时时照管，事事操心。话说这一天早上，正在德顺老汉照旧在场院上练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骡马的铃铛声，德顺老汉循声望去，朦胧里看见一匹黑骡，从村巷里走来，这黑骡因为由人饲养惯了，也不怯人，端端地来到德顺老汉家的骡马吃草的槽头上，吃起土槽里剩余的草料。德顺老汉觉得诧异，又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却并不见有人跟来，当下心里生疑，走近黑骡跟前，仔细观察了一回。只见这黑骡，戴着嚼环辔头，配着马鞍脚蹬，马鞍上还捆绑着一个不大的土布袋子，用手摸那袋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硬物，搓起来格格作响。德顺老汉心想：看来这骡子定是那个赶路的人走失了的，暂且拴好，别让它再跑远，等那主人来寻时，给他就是了。于是德顺老汉叫上还在睡梦里的兄弟德庆，两个人一起把骡子牵进屋后的夹道，卸下拖在骡子后背上的垛子，打开紧扎着口子的袋子一看，只见袋子里面全是白花花银元，足足有一百块之多。德顺老汉看着如此多的银元，脑袋嗡的一声，竟然蒙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德庆却是异常欢喜，他拿起一块银元，用嘴使劲吹了一口，又赶紧放在耳边，只听银元发出“罄罄”的鸣响，德庆颤抖着声音，对还呆若木鸡的德顺说：“哎吆我的哥哥啊，咱们发财啦！发啦发啦！”继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捧起一把银元，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而又欢畅的笑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