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散文
姥爹,我想给你唱首歌。

姥爹,我想给你唱首歌。

作者: 红尘烟雨遥 | 来源:发表于2018-03-04 11:03 被阅读222次

    作者:红尘烟雨遥

    我的姥爹去世的时候,我刚上初中。虽然不是不谙世事但却真的不懂生死。记忆中的那天也一如今天,天色暗哑阴郁。来传话的是家里的一个本家亲戚。他告诉妈妈说我姥爹病重,需要妈妈照顾,要求也带着我。

    那一年的那一天,我看到妈妈神色凝重,我的心中闪过不详的预兆,但想到我能因为去照看姥爹而不用天天做作业,我竟然有点小乐。现在每想起来我的这个起念我就会让我惭悔痛心。

    那一年,我和爸爸妈妈住在矿区,姥爹和姥姥住在乡下。距离虽不远,但没有现在这样便捷的交通。妈妈慌里慌张的收拾了行李,爸爸用自行车载着我和妈妈心急如焚得往那里赶。进了村口,乡邻们见了妈妈就说“来了?二叔不好了“。二叔是乡亲们给姥爹的敬称。妈妈听后大惊失色,跳下爸爸的车子一步三跑跌跌撞撞,她的哭声已经淹没了自己的回话。我跟在妈妈的后面,心里七上八下。进入小院,木匠已经再给姥爹打制棺木,妈妈“扑通”一声就倒地上了,没等我上前搀她,她连滚带爬得从地上起来,大声嚎啕着冲进家门。“我的伯伯呀,您怎么走了”?她哇哇大哭着。“伯伯”是那里的人在那个年代对自己爸爸的称呼。我听不惯这样的称呼,但我能至深体会到这种父女情感。

    姥爹脸上蒙着白布,脚上系着麻绳,身上的丧服已穿戴整齐。这是我的姥爹吗?他已经不再听我说话,不再听我唱歌吗?他一定是累了想彻底休息吧。是的,我的姥爹累了,他的一生是多舛却服务的一生。姥爹是十里八村无眠的“公务员”。没有人给他发工资付报酬,但他永远在忙“公务”。但凡村里任何人家的婚丧嫁娶,姥爹是乡亲们账桌前雷打不动的管账先生,他的蝇头小楷工整娟秀,钢笔字体行云流水,他的算盘打到娴熟静准,他的大楷气势磅礴。最主要的是他的品质,他一辈子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姥爹的口头禅是“吃亏常在,吃亏多福”。他和我说“二丫头,记得“亏”是盔甲的盔啊,多吃亏少沾光”。我当时嘴上哼哼答应着心里排斥着。“哪有这样的人呢?一天到晚为别人着想”。我嘀咕着。

    姥爹是在给一家乡亲管账的时候中途累

    倒的。那个时候医疗水平的不发达,交通的落后,耽搁了对我的姥爹生命的最后抢救时间。我的姐姐当时陪在姥爹身边。听他说,姥爹临终的痛苦持续了有半个小时。他对我的姐姐尤其疼爱,他依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我的姥爹就这么走了。他不再在每年过年的时候给别人写对联儿;不再在别人乔迁新家,婚丧嫁娶的时候呗给别人管账;他不再在别人挥毫写中堂条幅;他不再在负责合计小队甚至大队的账目;他也不再回答他的小辈们向他提出的问题;他更不再听我这个淘气的外孙女说话唱歌。

    “姥爹,我想给你唱首歌,我学了一首新歌”。我站在姥爹的炕前,轻轻对他说。老爹没有回应我,悲痛欲绝的妈妈努不可揭,回头骂我“姥爹死了,能听见吗”?“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给我姥爹唱首歌”,我泪流满面。

    从小到大,我是爸爸妈妈眼里名副其实的“二小子”。他们把我当男孩子一样养大。从出生到幼年的成长期,姥姥的口述,我曾经无数次的因为是个女孩子而饱受爸爸嫌弃。“你跑那么快,怎么不带个把来”?我爸爸常常把自己没有男孩的怨气,发在我的身上,这是他骂我的口头禅。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也便在有假期的时候回家问姥爹。老爹听了这话,脸上闪一些不快,随后对我说“我们二丫头最灵气了,小嘴又会说又会唱,哪方面不如男孩啦,要放在南北朝,我们家二丫头也是花木兰呢”。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前辈有一个叫花木兰的。她巾帼不让须眉,她代父从军荣光无限。我在姥爹的激励下,一步步抽离了女孩子卑微的这种心里暗示。我在姥爹的影响下,塑造了达观活泼开朗的性格。我倍感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向姥爹学习他的书法及算盘,他就过世了。当看到自己蹩脚的字体时,心中每每会泛起对老爹的歉疚。

    姥爹出殡的那天,乡亲们自发的都来了。他们目送了他们心中的老好人最后的一程,他们用自己最大的恭敬传递了他们对我老爹最大的致礼。姥爹下葬的时候,天气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拖泥下葬发后人”乡亲们都这么说着。他们抑或读不懂我们作为亲人最深层次的悲伤,但他们朴素的阐述了姥爹为人着想的品质。

    去年下元节,爸爸带着我们姐妹三人去坟上看姥爹。秋色戚戚秋草黄,亲人思亲泪断肠,几回梦里欢相亿,奈何梦醒泪成殇。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我在心里又一次唱起这首歌。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姥爹,我想给你唱首歌。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yqyff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