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

许久之前的文字，断断续续写着。

初秋的上海。

我瞥见K先生抬眼看我，只是那一眼，便让我觉得他不是心无旁骛的在回复公司的消息。我本就是很敏感的人，更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感情上能将就的人。我问K先生“你在和谁打字”，K先生放下手机，说“公司里的事”，我就这样看着他，我在等他主动把手机转过来以示清白，如此我反而不会去看。可是他没有。平常着急力证清白的人，此刻很反常。

我说“我想看一下”，K先生凝视着我，我也直视着他，倘若他拒绝，那么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两秒的对视后，K先生将手机转向我。我拿起，屏幕自动解锁，公司的消息，还有她。

我的内心开始不平静，点开对话框，她的自拍照赫然闯入视线，刚做的眉毛，K先生回了两个字：蜡笔。

我能感受到自己即将涌动的情绪，我说“蜡笔是什么？” K先生说“蜡笔小新的眉型，难看。” 我冷淡地回应着“难看就是难看，调侃蜡笔干什么”，不是说公司的事吗，那回她的消息呢，这么快就失忆了？我不喜欢你当着我的面，还在撒谎。

K先生说“确实是公司的事，你看时间”，我当然会看时间，但不代表你可以自动过滤与她有关的一切。尤其在我明确地问了之后，还在欺瞒。

我将K先生的手机扔回桌上。把脸别向身旁的落地窗，窗外地面拥挤的车流，就像我堵塞的心，我不想再与K先生交谈。

片刻的安静后，K先生转开话题，问着无关痛痒的事情，我一字不语。若不是K先生千里而来，我不想多坐片刻。降至冰点的气氛，毫无回应的我，让K先生也渐渐稳不住情绪，他也靠回椅背上，说“我讲了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你让我怎么讲”，我终于回应他“你不讲，所以现在更糟。”

屏幕再亮起，接连的消息，你调侃，人家能不撒娇吗。我在身边，你都可以与她调侃，我不在呢？指不定你浓我浓成什么样。

我说“你对她冷淡吗？一点也不。你和她是不是也频繁发生关系，是不是也在她耳边一次次说着我爱你？” K先生立刻否认着“胡说八道什么”，K先生说“只是两个字，也值得你这样？”他的语气里透着不满和嫌弃。

我内心的情绪终于被他这一根稻草彻底压垮。我没想到明明是他错在先，却反过来对我不满。先错的人，又凭何嫌弃？

这么多年有别的女子俯首听话，有对比，当然不再习惯被问长问短，觉得被束缚了吧？

我说：“我就是这样。为什么要收敛，为什么要忍你，还与别人分享？别要求我宽容，我与别人分享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宽容。现在我不要了，没人再约束你，你别再来上海。”

本就清净人少的酒店餐厅，我不算高的音量依然引来服务员的注目，我也不管Ｋ先生有没有面子，立刻起身离开。

林先生曾说，每次我一言不合就走人，他很讨厌这样的坏习惯。我想Ｋ先生也一样讨厌吧。但又何妨呢，分手都无妨，还在乎这一份讨厌吗？我本就是凉薄之人，现在做了最擅长的事。

进了电梯才发现自己走不了，我的包还在K先生的酒店房间内，里面还有钥匙，总不能连包都不要了。我不知道该按几层，一层直接离去？还是K先生房间的楼层？可我又没有房卡。

电梯门瞬间又自动打开，是K先生。他一进电梯便攥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揿了电梯的按钮。我企图把手腕挣脱，K先生却牢牢抓住，我说“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K先生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手腕都扯红了，我说“你弄疼我了，你放开！” K先生也用同样强硬的口吻回应着：“痛就别挣扎，四面八方都是监控，好看吗？”

一路把我拖回房间，K先生关上房门，松开手，他说“看看你这脾气，小尾巴都拽上天了。有什么可拽的，嗯？整天一副不缺我的样子，我真把你丢下又要哭鼻子。” 我完全不理会他的话语，拿了包就要离开。Ｋ先生挡在门边，强行拥住我，我抗拒着，手腕的疼痛尚在，拼命挣不开的尽头便是把满腔的怒意化作唇齿的印记，用力印在了K先生的肩上。K先生忍住疼痛，没有丝毫异样，依旧紧紧拥抱着我。那么，就让那个她也看看这深深的齿痕吧。

K先生问“脾气发好了吗”，当然没有，去找你的小鸟依人，去找你善解人意的金丝雀，我既过分了，那就请让我发挥的淋漓尽致。

K先生道歉“是我错，今天是我错”，我需要道歉吗？不需要。你滚开，就好。

K先生说“你已经撵我滚了多少回，我还这样腆着脸不放手，为什么？每次一趟趟的飞，上海，三亚，哪怕隔离再隔离，社区上门贴电子锁成了常客，我又是为了见谁，何必呢？”K先生的情绪也跟着我起伏跌宕，但终究他还算是情绪比较稳定的男人，很快便自我调整。

K先生说“这颗心完完整整就在这里，与谁分享了？她吗？我每天周而复始的联络着谁？哪怕几条短信，一封邮件，只要看见你回应，心里就安稳。有时等不到你的消息，我告诉自己耐着性子，你是否有事不方便，还是我又说错了什么，踩到了你的小尾巴？甚至等久了我也会多想，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开心或感动，会不会又觉得他好”，说到这里，K先生一丝轻轻地叹息，而我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这无言的声音。

从始至今，K先生是怎么做的，我又是怎么做的，发展到如今连一条消息都不能容忍。与K先生在一起越久，越不能妥协关于她的任何。在身边时，我觉得K先生很爱我，可是分别后，我对这份感情又飘忽不定。她的存在，让我不能相信这份爱的纯粹。虽然我也已嫁作人妇，这么些年，K先生总在我最无助和脆弱的时候，扶起我，并陪伴左右，我们之间除了爱，还有不离不弃，刻骨铭心的恩情。K先生是很好的前任，如今也是十分合格的情人，可是在爱情面前，只要隔着什么，这份爱就显得那么无力。缺乏安全感，从来是我最推却的感情。当初明知自己不能承受这样的角色，为什么还偏要拾起。

接回之前的话语，K先生说“我自认，对你的这份心，不输给任何人。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放在你身上，就无法过多顾及她的感受。她一堆消息，我回了几个字？又哪来的调侃。非要把难看说的那么直接？”

我说“我在，你一个字都不能回” ，K先生说“那就不回”，他若强硬，我会拼尽全力坚持，可是他退让了，我一瞬间的强势过后，还是忍不住哭泣。

K先生松开怀抱，抚着我的肩与他面对面，擦去我的泪痕，又抬起我的手腕查看，问我是否还痛？

人说男人吵的是逻辑，女人吵的是感情。这就是感情，谁爱得多，结局便是谁的心伤。Ｋ先生再凉薄，依旧厚待我，Ｋ先生的心再冷，于我还是温热的。

可我，不如这次就还你自由，不如擦肩而过别回头，不如迷失在有你的过去，不如偶尔相聚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