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被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喊去吃饭,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体验走出家门独自参加社会性活动的感觉,当时的心情是激动、新鲜、好奇而又胆怯,这种社会情感似乎与我当时的实际年龄(45岁)并不相符,可事实上就是那样,在那之前我的实际生活情景几乎就如一头磨坊里的驴子一般,只在家与学校之间来往,在孩子和丈夫之间吵吵嚷嚷。
在开始吃饭之前,负责饭局的那位同学跟我们聊起了当时刚刚发生的同届的另一位同学的事,真实情形大致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这位在上海工作的同学跟他的同事们一起开车从北京赶回上海的路上,突发脑溢血瘫倒在了方向盘上,送往医院的路上已经停止了呼吸,两个孩子都还小,大的在上初中,小的才两岁,家里还有两位老人。
这事让我听得是如五雷轰顶,我急切地想着:这该怎么办呢?她的妻子(也是我们的同学)该怎么办呢?我紧张得没办法,这时候恰好另外一位男同学也紧跟着急切地连声问他: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呢?只听得这位同学很平静地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嘛。
听了这种回答,我的情绪急转直下,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渐渐塌软了下来,许久才缓过劲来,在现实面前,谁还会有超人的本事?即使再有本事的人,也不能让一个人复活不是?人,仅仅是这世间的一个渺小的存在,现实无论怎样残酷,不还是得如数接受?
那天晚上的那顿饭之后,我的意识形态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往日的叫嚣似乎少了很多,一个把家当作世界中心的女人,一个生活方式如同一头驴子一样的女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把芝麻大的一点家事当作十万火急的军机大事一样,天天吵得跟鸡飞狗跳一般地让家人不得安宁,我怎么能是这样的女人呢?!
多少年过去了,我还能记起当时的情形,而且在后来同学们之间发起的为这位亡者的家属捐款的活动中我也毫不犹豫地捐了三百元钱,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善意吧。
至今, “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声音依然萦绕在我的脑际间,谁也不是超人,在现实面前,只有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凛冽的鲜血,方为人之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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