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05

心情久雨过后，难得地晴明。

于是，我渴望。

我重又拥有了渴望，拥有了欢欣。

我看到许久以前灯下清澈的《幽梦影》，陶渊明素净的心情。我从黑暗的炼狱死而复生，飘逸在漫天的时空。

铺天盖地的书籍杂乱洒下，我在枯燥的堆积中认不清字句，捡不回曾经的激情。

焦虑如同火一样绵绵烧着我，在逃离中失去航行的方向。我不再日夜地看书苦读，热烈狼奔豕突，四散飘离，它无力被紧握。然而冷峻的眼神始终在头顶如影随形，令稍有纵逸的时光不得安然。于是消失学习吉他的心情，软笔书法也许久不再练起，我厌倦了书本，整日飘荡在云层里，然而这并非真的自由，所以痛苦着。

所幸一阵轻柔的风吹走海域的夜色，它也拉开了层叠云翳，透进晨的蔚蓝，往前走，撑起帆，鼓涨洁白的温柔。

于是不再心力交瘁地希冀着流浪与远方，读许多奇妙的书，微笑着贩卖故事，或是与归航的海盗交换神秘传说。不再执迷于不可知的异乡，乃至危险的罂粟。往昔背井离乡，与此际隔绝的愿望成为如今淡淡一笑，我穿梭在街道上，买一瓶可乐，或是西瓜，灯光温染久违的清明与亲切，自由的风穿进衣衫，振起心情如衣袖翩翩，于是熟悉的场景从记忆中溯游而上，我想起在陌生城市，与友人们深夜的火锅，以及漫无边际的闲谈，我想起迎着夜风时她们的微笑，我仿佛和她们游在河里，化作湿润又清明的鱼。

我想起孟子的夜气存养，贾景德的老树鹤栖，我想起曾经在小楷上涉水而过，触到苏轼的呼吸，发丝垂落，他在另一个时空中执笔，案前烛下。我想到我曾在凌晨两点听到妹妹的呓语，笑一下，继续品味奥登的诗句，清月伴我。遥远隐约的犬吠，夜晚浮云遮盖的群岚，在清寒渐渐侵入时推门而入，拥被而眠。我想起张孝祥笔下仙逸的洞庭，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我想起看大河剧时安静快乐的心情，那历史纷纭，那古寺。我想起与历史有关的书，《史记》，《万历十五年》，我想起我买的司马辽太郎的《德川家康》。我还看过山冈庄八书写德川家康的小说，由于卷帙过于繁浩，早早弃了。

谢天谢地，我能想起这些。

在艰难的行路中，有人用温柔的笑，撑起我的清明与热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