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翡翠枝，秋日婆娑时。
凌乱千绦里，参差独为谁？
郊行
斜阳收阵雨，入水搏新潮。
陇上多农圃，相寻学稼苗。
还记得当年在图书馆偶遇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读罢写了一首《十六字令》，想不起来内容如何了。当年所以选填《十六字令》是因为这个词牌字少；而今却怕写五绝，因为字少。
唐诗里五言绝句是怎么写的？“白日依山尽”，“林暗草惊风”，抑或是“千山鸟飞绝”？我也喜欢祖咏《望终南余雪》：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传言祖咏应试作诗，题出六句（有言六韵，则要十二句。此事看过没有细究，按下不表。），他写四句交卷，考官问为何只交来四句？祖咏说：意尽。
以贾岛琢磨“推敲”的典故看，人作五绝，正所谓“二句三年得”，压缩在二十字里写一诗，是一件颇折磨人的事情——国家考试，出题也不敢这么苛刻。然而祖咏这小伙，唯恐字多，不得不令人拍手叫绝。
我自己写了绝句，总是吟诵许久、逐字参详，但真能琢磨出什么的不多，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在于知识积累的不足。在第一首《咏柳》里，第三句“凌乱千绦里”，我曾在“里”字上费了点劲，先是用“舞”，又用“展”，在“里”和“展”之间斟酌不定，总觉实在有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至于第二首，傍晚散步口占，如蓬头垢面之难做装饰，非得洗一洗才好着装。但如何洗，又好似刷多了短视频不想动一样——实际上字面是可以再努力的，但就是太懒。“入水搏新潮”，并不是我入水，而是晚来雨后那斜阳射在河面，恰好河水在雨后稍涨；我就是想写这斜晖与新潮在河面上较量的景象。平心而论，这个景象是好的……可惜的是，明明一个好景象却写不活。末句里“寻”字，似应该用“询”字好一点，但实际上想要找个农人问怎么种萝卜，结果没能如愿找上。所以最终还是用了“寻”字。
怕字少就是这样。木心说：要认真找，肯定会找到那个唯一的字，那是最好的字。他也说，有时候一找就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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