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一个单薄的少年,背着一捆破烂的被褥,只身从温州渡船到百丈口,从百丈口徒步到司前上地这个小村庄。
司前镇上地村,一个放到69年后的今天,依然是个“传说”的偏远乡村,在那个时候只有几座破板房,和漫山的竹子罢了。
临摹作品少年在那里找到了志同的青年。他们要在这个偏远的小村落办学授课。可谁会愿意让家里的孩子放下手头的农活,来听几个半大的先生讲课呢?他们谁也没谱。但是他们心中有着一个愿望,一个向往,一颗赤子之心。少年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他早已做好了成为一个“乡村教师”的准备。
他们整理校舍,张贴告示,跑遍十里八村,公布开学时间。到了开学的那天,他和他的同事们焦急地等候在破旧的教室门口,好久好久,才看见远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晃一晃地越闪越近,他们赶忙迎前。原来孩子害怕泥泞的道路弄脏自己的布鞋,把鞋子踹在手里,光着脚丫一脚深一脚浅地淌在带着春寒泥水来到学校。老师们赶忙打来热水 拿来毛巾,给孩子洗脚,帮他穿上鞋子,他们抑制着内心的欢快雀跃,“稳重”地迎来了第一个学生。之后孩子陆续多了,年轻的老师们终于放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临摹作品少年们的教学在当地带来了很大影响,村民遇到分歧就到学校去评理,村子里争吵少了,笑语多了。教育孩子的同时,年轻的老师们在农闲时办起了农民班,教村民读书写字,村子民风更加纯朴敦厚,这转变传遍了十里八乡。
1949年新中国成立,教育系统急需人才,1951年前后,大批就优秀的代课老师转了正,之后的几年,少年因为教学成就显著,撰写了不少教育论文,得到上级部门的认可,从而成为期两个月的“教师再教育培训班”的老师,为参训的教师学员讲授教书技巧。就在他成为“老师的老师”的第一年,他又一次,在教室的远处,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晃一晃地闪现,这次是一个手拿布鞋光脚赴课的女学员。这个女学员,就这样一晃一晃地走进少年心里,成为了我的奶奶。
模仿创作手绘2014年的秋天,在我爷爷床前,他问我,“阿菱,你几岁了?”“不大不小,今年三十岁。”爷爷叹了一口气“三十岁是长大了”。于是我们开始了一场成人之间的交流。爷爷第一次向我讲述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年少的他看了前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被女主角瓦尔娃拉的坚强无私所感动,坚定了他“从事太阳底下最崇高职业”的理想。爷爷笑着问我,“你知道她的第一堂课是怎么上的吗?”我刚好知道,在电影频道的“世界电影博览上”,我看到了那个感人又充满智慧的片段。我笑着等待爷爷的描述,“瓦尔娃拉准备上课时,教室里一个学生也没有,她有些失望,她面对空旷的教室,对心目中的孩子们说:“孩子们,现在开始上课,我叫瓦尔瓦拉·瓦西里耶夫娜……”我看到爷爷沧桑的眉角飞舞起来,一个82岁的老人,竟然清晰地记着电影女主人冗长拗口的译文名字,这是一颗多么柔软的心,足以保留如此深远的回忆?“这时教室门口来了几个孩子叫着她的名字”他继续说着,“瓦尔娃拉有了三个学生,渐渐地她感动了村民们,她的学生一天天多了起来,到了学期结束,多地教室里都坐不下了。”爷爷藏在皱纹里的眼睛闪出孩童般炽热的光。一股暖意涌上我咽头,是个怎样的信念什么让他怀揣本心,如孩童般纯真率直?
不敢忘却的是那颗赤子之心 ——记一个已故的老人,奠一个逝去的年代。 不敢忘却的是那颗赤子之心 ——记一个已故的老人,奠一个逝去的年代。“还有校友会。”他缓缓说道,“学生们从各地赶来看望自己的老师,他们中有工人,有农民,有教授,有将军,白发苍苍的瓦尔娃拉,没有子女,却满怀美好回忆,充实富足。”在他眼角的褶皱里,我看到闪着的点点星光,我也看到他欣慰的笑意,我还看到他期待的眼神……
不敢忘却的是那颗赤子之心 ——记一个已故的老人,奠一个逝去的年代。这谈话已过去三年,三年间我迟迟不敢动手记录,直到我失去了这位历史的亲历者。三年后的我审视自己,可是至今我也没能像爷爷那有完成一件“儿时的愿望”。
对于生活,对于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如今我与大多数人的想法一致,不过是平平凡凡过一生。回想儿时的愿望,又何尝没有豪情壮志,只是纯真的期待也随着时间、成长、环境变迁而变化。那个愿望或许与成年后我们的认知有所出入,但它一定源自生命最初自成一派的逻辑--“心即理”。此时的我也越想越惶恐,害怕50年后找不到可以支撑自己优雅老去的有力记忆。
古人有言 “圣人畏因,众生畏果”,我畏那50年后的果,便去寻那从前的因,在雾霾深重的现今,去寻找最初的愿望,去守护最初的柔软,去找寻属于自己的那颗初心……
只用这迟到的小文,在这个怀念的季节,致敬那个纯真年代,致敬那颗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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