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谈母爱

      幼时总闻：“母爱如水，柔软细腻，温润绵长。”我当时极为不解，在家中时常言辞犀利，手忙脚乱的妈妈怎么能用如此“低调谦和”的词语来形容呢？甚至认为，说她的爱“如火如炬，攻城略地”反而更贴切！现在的我，已近而立之年，再回首，却一下子发觉：柔软才是母爱真正的模样。

      记忆按了倒放键，将我拉回疫情时线上复工的那段日子。从小不太擅长和父母沟通的我总在暗暗担忧，日日相对是家庭矛盾滋生最好的培养皿，不求中间调和，但求明哲保身。可是没曾想，常常如斗鸡般相处的父母还未闹矛盾，我和妈妈的“战争”却爆发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工作日，在家里已经待得分不清周几，我按下聒噪的闹钟，匆匆起床洗漱收拾，准备参加线上晨会，妈妈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怨我睡太晚，起太晚，嫌我不吃早饭，没有好习惯，又说我太慌张，做事不稳重……在起床气郁结的我听来，字字刺耳，句句诛心。若在往常，我嘻哈几句就可以敷衍过去，可是那天的我，偏偏暴躁异常，拔高声音与她吵了起来。这时候我发现，不管多大年纪的女人，翻起旧账来都是不含糊的，她腰板挺直，坐在沙发上，声音尖锐地细数在家这段时间，她发现我哪些不当之处，再告诉我如何做能合适妥当，也许是渐渐自己落了下风，使我心里满是不耐，急于终止这场战争，我放下手中水杯，大吼：“别叨叨了，烦死了，你就是左右都看我不顺眼了是吧？那就别看了。”说完我转身回房，留下被我“惊呆”的老妈在客厅，她突然噤声一言不发，让我觉得自己这一局赢了。

      打开设备登录钉钉，整理工装，调整笑容，我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同事们看到了我温和的笑脸，学生们看到了我亲切的表情，如果不是从客厅传来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我可能都会默认刚刚我的狂躁行为是不存在的。忙碌的一上午在关闭电脑的时候仿佛按了暂停键，我疲惫地瘫坐在凳子上，这时厨房里突然响起的油烟机搭配我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提醒着我，该做一件生存大事了。可是一想老妈在外边，我又却步了：刚刚吵完架呢，我要是去厨房这不就成了低头了……正在纠结，门外传来老妈的声音：“犟种，吃饭去吧！我们都早吃完了！光等你费些事了！”继而是一声似乎含着“丝丝愠怒”的关门声，我急忙开门钻进厨房，油烟机仍在嗡鸣，煎锅里躺着我最爱吃的锅贴，旁边锅中沸腾着稀饭，案板上的两个盘子里盛放着热气腾腾的菜，我悄咪咪地将饭菜端上了桌，一抬眼，瞥见阳台上晒着我昨天刚换下的工装，地上是我的一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正午的阳光爬过防盗窗跃在地板上，亮得晃眼，甚至耀得我眼眶都有些酸疼。我洗手坐下吃着饭，浓郁的饭香使得我的小肚鸡肠和斤斤计较在老妈的悦纳包容之下，显得拙劣而幼稚。

      是了，母爱如水，柔软细腻，一缕关怀备至的目光，一杯冷热适中的温水，或是一件熨烫妥贴的衣裳；是了，母爱如水，温润绵长，浸润着我生命的每分每秒，在我愤怒时，难过时，焦躁时，想到她看到她，便觉心安。若是要称赞母亲的伟大，那可能就是，她不曾因我任性顽劣而嫌我，不曾因我暴躁无礼而怪我，也不曾因我怠慢忽视而怨我，她教会我正直和友善，教会我责任和担当，教会我坚强和勇敢，她默默地包容了我所有的不完美，却好像又在无形中，鞭策成就了我所有的优点。

      为何“窃”谈母爱，因为这浩瀚而深厚的爱，哪怕我仅“窃”来分毫，就足以温暖我这一生，而我又是何其有幸，轻而易举便已拥有了她的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