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章七年春末,龙口源一战秦央帝亡十一万人,刘蒲联军亡三十七万人,虽是落个惨败却被世人常捧在嘴边夸上两句。“蒲遂乃真英雄”
蒲遂,字伏镇,河渠道陵人,十一岁从军,先后跟随武安大将军陈邱三夺王下城,城南大将军司徒许血战殇阳关,后因不满秦央帝暴政,与抚顺大将军刘朔血逃央帝城。
蒲遂一生战功赫赫,本可以荣华富贵颐养天年,他却放弃了一次次升官,一次次厚禄,就连陛下钦赐的宝剑玉书都没正眼看过。
他曾说。“这天底下最高的官,最稀世的珍宝能否换我兄弟一条命!”
他这一辈子永远只当了枚卒子,身骑老马,铁甲傍身,银矛握手的老卒。
……
“陈大人,近来可好啊!我可听左相大人说您门下的弟子跟着蒲蛮子…啊哈哈哈!”
拦在陈亭面前讥笑连连的胖子正是新晋三品太常卿吕清福。陈亭凝视他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道。
“吕大人如果是来看小人麻烦的,还请大人旁边让让,不要惹得一身骚,免得几两肥膘掉进别人碗里。”
不等吕清福反应过来,陈亭就绕过他肥胖如墩的身躯,走出游廊。
只剩下吕清福僵在原地憋的满脸通红,气的大袖一挥。“老夫看你还能猖狂几日。”
……
北凉在北,已过凉州。
蒲遂身披铁甲,握着那柄跟随自己三十余载的虎头银枪,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胯下那匹老马,已经少了往年的神俊,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鼻孔里喷着热气。
凉州城一过便是荒无人烟,这一队人马领头的正是陈亭最为得意的门生易重,虽为一介书生却不输武将风姿,仍是穿上厚重盔甲腰悬一柄沾金刀。
“蒲将军,再往前五十余里便可看见流州城门了。”
蒲遂跟在易重身旁,微微点头,他对这个年轻后生有着莫名好感,当然并不是只因为一句。“我只管那天下人人皆衣暖饱腹,风雨长安无战事。”
自己出皇城时,求遍朝廷大小官员,却只有他一人站出。
没有什么道理,只是看着这年轻人的眼神,蒲遂就已觉得心安。
流州城门前,热浪席卷着黄沙吹的人睁不开眼,蒲遂远远就望见一袭蓝衣,虽然女子裹着头巾带着面纱,却依然看出是出身不乏的富贵小姐。
蒲遂夹紧马腹停在女子身旁,没有任何言语,眼神中却无不透露着溺爱。
将女子抱上马背,进入流州城,大队人马紧随其后。
女子将身体轻轻靠在蒲遂身上,蒲遂却不敢出声,他怕自己会哭,会让她发现。
自己亏欠她太多了,沙场三十载,她就守了自己三十载。不管自己去哪,总能看见她的身影。
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等你回来,我就穿一身蓝衣去接你。”
……
章州,阳朔城。
“老板!再来两壶上好的花烧。”
男子面色浸红,手里把玩着酒壶,眼神却清澈明亮。
又是两壶酒下肚,男子摇摇晃晃站起身,看了看空荡荡的钱袋子又瞅瞅正在赶来的店小二。
直接拽下身上的玉佩连同手里那柄把价值不菲的折扇一并拍在桌上。
“哈哈,这地方恐怕此生在难进一回,索性都给你,都给你。”
风雨欲来,男子仰头看着天空,什么大丈夫何须念生死,沙场醉卧看红尘。
说到底终究还是凡人,还是被七情六欲所控。
自己身为二皇子却也只是徒有虚名,还不是被父皇封王北凉,做那看守中原九死无生的守国人。
……
御都城,陈家。
秋风萧瑟,偌大的中书府此时只剩了了数人。
杂役仆人占去五六,陈府老管事许沉枯黄干瘦的脸上颤抖不止,与院中那颗落去七八叶子的老桐树相互交映,好一个树倒猢狲散。
堂堂正三品中书令竟被人堂而皇之刺杀与天子脚下,皇帝大怒却雷声大雨点小。
而陈家依附的二皇子赵绣也被一道谕旨去了风沙大过人烟的北凉,封北凉王。
……
大殿上,已两鬓斑白的皇帝赵盛,依在金椅打着盹。
两名宫女正缓慢摇着蒲扇,只怕手上动作大些就会吵到一国之君。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自己何尝不清楚不明白,贪图自己的位置的人不在少数,却还不是死在自己脚下。
但清官难判家务事,何况还是掌握着一国命运的皇帝。
每每想起二皇子赵绣离开京城的样子,自己还不是侧着身转过头,只因为他心虚啊。
……
长歌马啸,一群人围坐在火堆,秋夜渐凉,几人还只穿着单薄衣衫。
“方子哥,你说咱们真能到毫州吗,我听说现在那里正在打仗,只怕…”
粗犷的汉子哈哈一笑,将手中刚烤好的鸡腿塞进刚刚说话的年轻人嘴里。
“放心,咱们肯定能到,别忘了咱们不就是为了从军吗,如果能和大将军一起作战,倒是死而无憾了”
一路南下,越是往前,景色越是怡人,只是与其格格不入的却是城外筑起的一座座京观
正是那一战,血流入沙却不干,那一战,白骨成林却无声,那一战,却之有马哀无人动。
……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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