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红楼梦》
在许多人眼中,林黛玉已经是多愁善感,喜欢哭哭啼啼病美人的代表。就连没有认真读过此书的人,一提起红楼梦也不免想到这位病西施。
鲁迅也曾说过:“你们看,林妹妹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小肚鸡肠,我可受不了啊……林黛玉虽然美,但那是一种病态美。”
小肚鸡肠,孤高自许俨然已经成了林妹妹的代名词,但是这些标签真的应该被贴在她身上吗?
在这种标签化的时代,我们往往忽略了一个人的多面性,林黛玉身上的性格其实不单单是这些,人们却擅自把她扁平化,忽略了其背后的原因。
林黛玉是刚的,我们说她孤高,说她小心戒备,往往是她不愿屈服的表现。在她焚稿断痴情的时候,这种刚几乎表现到极致。“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瞧诗,紥挣着伸出那只手来狠命的撕那绢子,却是只有打颤的分儿,那里撕得动。”她一面吐着血,又一面将往日最珍视的旧帕和诗扔进了火里,这不是恨极宝玉,而是恨极了封建社会里无法自己做主的爱情。她本身寄予希望于爱情,如今却落得此结局,烧了这诗,便是她果断离开的决心。
在现在的社会里,又有多少女子愿意为爱情而低下头,屈服于环境呢?偏偏林黛玉不愿,这不是矫揉做作,若是说她嫉妒,她早该在知贾宝玉与袭人之事时就哭啼大闹,然而她没有。她这样做是由于她自己的爱情无法自己做主,选择不了后所做出的结果,她反叛地将爱情放下了。宁以死抵抗,也终究不愿屈服。
林黛玉的孤高与刻薄实际是她保护自尊的体现。家中道落,寄人篱下使她敏感而且自卑,这意味着她无法自己做主,也是处处受限制。她不愿意被人看低,更不愿意接受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能屈能伸的特点。这也是为什么她暗讽刘姥姥的原因。她戏称刘姥姥是“母蝗虫”,被很多认为她不知道劳动人民的辛苦,刻薄,实则不是。她接受不了刘姥姥寄人篱下通过自嘲来获取怜悯的态度,她试图撇清相同境况下的窘迫感,进而维护自尊。这一点其实在很多时候也有体现,被人拿婚姻大事作玩笑,林黛玉都是大胆反击,丝毫没有了女儿态的样子。
再看她的多愁善感,似乎这个特点盖过了她的所有。许多读者最是反感这一点,导致今后人们对她的印象只剩下这个。最是明显的便是黛玉葬花吟这一桥段。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落,花落人亡两不知!”黛玉以花喻己,她感叹花落人亦老,再美的花最终也无所归,而自身尚不知何在何往。是多愁善感吗?不若然。放在今日,黛玉这种情形就好比触景生情,她与李清照是相似的,但是她却比后者更消极。因为在这封建社会中,她已无依无靠,若宝玉也弃她,那么她今后还有何所依,也只能任人摆布。
但是林黛玉性格里终归是缺少了主动,主动去抗争,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从寄人篱下到爱情抉择,她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这样的悲剧性格终究是抵不过这封建社会,也终究导致这反叛灵魂以死为结局。
高一十二
叶泳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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