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王睿奇来到了费振北面前,他用当年只有他们几个之间才用的称呼,“北子哥,谢谢你今天过来”。费振北和李江鹏坐在一桌,但他们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流,估计之前的事儿,大家心里都还没有放下。费振北看到王睿奇,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弟弟,你结婚我肯定要来喝杯喜酒啊”。说完之后,他们碰了一下杯,然后干净利索地干了杯中酒。喝完酒之后,王睿奇主动拥抱了一下费振北,然后互相拍了拍对方。不知为何,在一刹那间,王睿奇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有想哭的感觉。
他们初中的这帮兄弟,曾经是王睿奇最为看重的,但也不知怎么了,大家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最后只剩下了他和褚墨还在一起。其实自打初中毕业以后,他们哥们儿八个再也没有相聚过。这次他本想趁着结婚的机会,把大家再好好团聚在一起,奈何物是人非,这样的场合大家也没有办法细聊,他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但费振北做为当初他们的精神领袖,曾经深深影响过他,即使谁都不请,他也要把北子哥请过来。
让王睿奇有没有想到的是,这一面之后的二十多年,他们竟然再无缘相见。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个念想,就是一定要找机会,把这哥几个再聚一次,找一找当初那种热血的感觉,只是不知这个愿望何时才能实现。
等所有的桌都敬了一遍,王睿奇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跟他那些个亲戚打了招呼之后,他又特意拿了两瓶酒,来到了这帮朋友中间,想跟他们好好的喝一杯。等坐下之后,牛祝朝帮他找了一副碗筷,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先大口的吃了个馒头,就着菜又喝了些汤。自打四五点钟起床,他就吃了些早点,到现在他就跟个陀螺似的一直转个不停,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然后他倒上酒,挨个儿给这些他的好兄弟敬酒。本来酒量极差的他,那天就这么不停的喝,他最后竟然没有喝醉,好似酒神附体一样。他后来想了想都觉着不可思议,这种状态,在他之后的人生体验中再也没有经历过。看来酒量这东西,跟人的心情、状态有极大的关系。就拿他自己来说吧,就像《天龙八部》中段誉刚学会六脉神剑一样,何时能使出来, 完全没有把握。之后他一直想重现当日的酒量,但无奈最后都以宁酊大醉告终,难道这一次的千杯不醉竟成了他生命中的绝唱?
曲终人散,宾客陆续离去。今天的酒席,除了烟稍微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外,其余的都很完美。在菜品的选择上,因为临近春节,大家肚里都不缺油水,厨师二八专门做了一些爽口不油腻的菜。所以大家吃的都比较干净,以至于最后“折箩”时,都没剩下什么菜。再者,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村里吃宴席,总有喝多了控制不了自己闹事儿的,没想到这次竟然风平浪静。再加上今天的好天气,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到了晚上临睡前,冯秀珍又跪在床上,感谢了她的上帝。
把客人都送走之后,就该村里帮忙的那些“忙客”吃饭了。正常情况下,主家都不舍得预备多余的饭菜,所以忙客也就是吃些剩下的。这次王睿奇跟他爹王永才商量,家里也不差这点儿钱,办次喜事儿,他希望每个人都能满意。王永才特别赞成儿子的想法儿,就特意让厨师多备三桌酒席,最主要就是为了大家忙活完后,不至于再吃剩饭。冯秀珍对他们爷俩的做法儿意见很大,说别人家都是这么做的,咱家照方抓药就行,没必要跟人不一样。她心里怎么想的那爷俩很清楚,无非就是想省点儿钱而已,这次王永才没有听她的抱怨。忙客吃完后都特别满意,纷纷夸他家想的周到,直到这时,冯秀珍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的微笑,谁不喜欢听好话啊。不过事后她一想到多花的那些钱,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到了晚上等所有人都离开了,王永才两口子特意把大儿子叫到了他们屋,然后把今天的账本,以及所有的礼金都交给了他。他拿到之后数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收了三万多块钱,看来亲朋好友这次都很给面儿啊。冯秀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小奇啊,以前你一直在帮家里,平日里我们也攒不下几个钱来,这不你和一平刚买房嘛,家里也没帮上你们。我和你大大商量了,这次收的礼金你都拿走,也算俺俩老的尽了份儿心意”。“娘,平时我孝敬你们,照顾弟弟妹妹那还不是应该的。平时家里礼尚往来的事儿都是你们应付,收了钱自然是你们拿着啊”。
一个要送,一个不收,娘俩就在那儿推来推去,看得王永才一边抽烟一边摇头,嘴里还轻轻嘟囔着,“一家人干啥这么客气啊,谁拿着不都是咱家的钱啊”。“死老头子你别说话,你个大老粗哪懂我这当娘的心思”。“好好,我不懂,我不懂”。王永才一边笑着,一边回应着她。两个人现在的话听起来是在抱怨,其实里面透着满满的幸福。因为村里不少人家都因为礼金的事儿争吵,甚至动手打架,像他家这样相互谦让的,还真的极其少见。
王睿奇后来看拗不过他娘,也就只得先收了下来。他回到屋和一平一说这事儿,一平就说,“如果一分钱不要,老两口心里肯定会不舒服,那咱们就象征性的留下两三千,把余下的那些钱临走时都还给他们,这样不就行了”。他一听有道理,于是就决定这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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