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三月天,还残留着几分料峭,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未融化的雪坨坨。这样的季节让身处东北山村的人们活得很尴尬。村里村外到处都是流淌着的融化的雪水,房前屋后走一圈回来便会挂上两脚的泥巴。生活在这里人们虽是农民,却没有土地。少有的土地也只是一些山旮旯的自留地,唯一靠着养命的就是这座大山了。
欧阳岚走在去采石场的路上,心里轻松多了。昨天桂琴婶子捎信来说,采石场要开工了。他连忙辞去那份劳累的搬运工作,准备回到山里来。那条山路并不长,坑坑凹凹的路上到处散落着细碎的石子。从冬天熬过来的荒草和枯枝横卧在路旁,越发觉得这个早春缺少一些生气。
桂琴婶子的家在村东头的山坡上,两间土坯房子,房上苫着灰黑的稻草,顺着低矮的房檐还在滴落溶化的雪水。云儿坐在房檐下的木椅上晒太阳,太阳明晃晃的光线刺激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仰起头眯着眼睛,两条大辫子披在肩上。那条粗布裤子,碎花上衣,脚上一双手工制作的千层底的布鞋,都是从家出来时,妈妈特意为她新作的。阳光下倾泻下来,照在那张秀气的脸上,虽然云儿并不是漂亮的女孩儿,但女孩子青春俊秀的美,像一朵花儿开放在她的脸上。她是昨天回来的,叔叔骑着跨斗摩托车风风光光把她送来的。去年秋上和桂琴婶子相处月余,桂琴婶子对她特别好,今年回来,桂琴嫂子又把她留下,虽然家里多了一口人吃饭,但云儿的到来,让这个家多了快乐。云儿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每天帮桂琴婶子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和灶上灶下的事。
“云儿,今年回来厂长说没说让你做什么活了?”
桂琴嫂子抱着被子从屋里出来,晾晒在门前的木栅栏上。
“云儿,听说村上又派来一个人,这个人好像是公社书记的孩子”。
“桂琴婶子,厂长和我说了,还开卷扬机”
“哦,那我知道了,新来的那个人也一定是开卷扬机了,不然能安排她干啥?”
“嫂子,别想那些了,明天开会就知道了?”
云儿从木椅上起来,搬过那把木椅放在墙根,踏上去够着墙上那挂干菜,她够了两下,也没摘掉挂在钉子上的绳套,她又用力地扯了一下,那挂干菜和墙上的钉子一起下来,由于用力过猛她身子一仰,四仰八叉地向后倒去。她来不及想,只等着重重地摔这一跤。
谁知,她竟然没等来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却被一个人一把从后面拦腰抱住,正好落在他的怀里。
那挂干菜从她扬起的手甩了出去,等那个人把她放下来,她转过身看看他,忽然脸羞得通红。
“呀!大小子来了,你啥时候回来的,云儿,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多亏大小子,不然你这一跤可摔得不轻”
欧阳岚尴尬地放开云儿,嘴里像自言自语“呵呵,好悬”。
云儿有些脸红,去捡起那挂被她扔出去的干菜,边走边说:“欧阳大哥,谢谢!真是好悬,不然,一定会摔得满身都是泥 ”但,她并没敢再看欧阳岚一眼。捡起那挂干菜回屋去了。
“桂琴婶子,听说哪天开工了吗?”
欧阳岚看着在房西的柴垛上往下拽柴禾的桂琴嫂子说着。
“明天上午开会,听说有些设备需要修理,厂长正找人修呢,听说修好就开始。”
桂琴婶子抱着一捆柴禾往屋里走,鞋上挂满了泥巴,走到屋门口,在干爽的地方蹭蹭脚上的泥,回头冲着欧阳岚说:“大小子,别走了,一会儿你叔就回来了,晚上在这吃吧。”
欧阳岚赶紧跑过去给她开门,他用力一推,谁知那扇黑黢黢的破木门“啪”地一下掉了下来。
“唉,这门坏了一冬天了,冬天的冰溜子糊着感觉不到透风,这一开春,连个合页都挂不住了。龟孙儿的孩儿他爹,也不他娘的早点收拾收拾,到底坏得彻底”
桂琴婶子生气地把那捆秋柴用力地往地上一扔,瞬间飞起许多的灰尘,她扬手想驱散那些灰尘,可飘飞的灰尘怎能听它的话,肆无忌惮地在低矮的屋子里飞着。她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掀起黑黢黢的木头锅盖,准备做饭。
“婶子,你别急,我来帮你修”欧阳岚说着,提起那半扇门去到院子里修门去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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