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的一个女人

缅甸的一个女人

这是一张普通的照片，这是一张不普通的照片。

假期的几天，和大学同学一起度假，去了缅甸的第一大城市仰光。现如今，内比都是缅甸首都，而仰光是缅甸第一大城市。整个国家最有名的，应该就是“昂山素季”。

备注1-缅甸：缅甸地处亚洲东南部。北部和东北部同中国西藏和云南接界，东部与老挝和泰国毗邻，西部与印度、孟加拉国接壤。
备注2-内比都：2006年3月，缅甸政府将缅甸联邦新的首都命名为“内比都”。
备注3-仰光：缅甸第一大城市，500多万人口，市内最有名的是“大金塔”。

缅甸之行印象最深的，是照片中穿着金色上衣的女人。

由于公司临时有事，我无法随同学一起去缅甸的佛教之城蒲甘（佛塔），只能送行至仰光出发的长途汽车站。虽然是缅甸第一大城市，但仰光的整体发展水平可能只相当于国内的三/四线城市。长途汽车站内，是可以预期的混乱、嘈杂、闷热和无序。各种相同型号但不同涂装的大巴，你永远听不懂也猜不透的缅语和文字。随着人流和司机的指引，等待长途夜宵车手续的办理，我们坐进了候车室。

备注4-蒲甘：位于缅甸中部，历史古城，佛教文化遗址。有超过2000多座佛塔。

长途夜宵车从仰光到蒲甘，费用20美金，在当地可以算豪华巴士。可能是由于价格和通宵的关系，同在候车室的其它同伴基本都是国外游客，欧洲、美洲和东亚，基本坐满。大件行李早已被归拢，等待放入巴士底部的行李舱内。所有人在证件办妥之后，要么安静的发呆，或与同伴聊天，或去室外抽烟。室内有两台空调，再加上时逢缅甸的雨季，所以夜里的温度感觉舒适。正中高挂的电视机播着达芬奇密码2：天使与恶魔，英文缅字，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中央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台一体式咖啡机。来缅甸几日，很少看到咖啡馆和自助咖啡机，每天早上一杯咖啡的习惯不得不被打破。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看到一台自助咖啡机，不免多瞧几眼。没有说明，不知如何操作，不懂文字，身上也没有小张的美金和缅币，喝咖啡的计划只能暂时作罢。

金色上衣的缅甸女人突然静悄悄走到身边，双手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干净而不花哨，托盘上放着两杯咖啡。一看就知是一体式机器冲泡出来的，已加奶、加糖。她个子不高，仰头安静地看着我，托盘微微太高了一点，浅笑，而后微声说了一句我并不能听懂的缅语。我端走了靠我更近的一杯，微笑示意谢谢。我应该事先至少学习缅语如果表达感谢，一点点内疚。

备注5-金色：缅甸人对于黄金与金色，似乎有种特别的偏爱。

我猜测是否是后付费的，心想多少钱我也想在这样的夜里喝上一杯咖啡。而后坐定，安静地看她工作。一位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内冲咖啡的女人。由于是自助式咖啡机，所以操作基本都是一键式的。她常备一个纸杯，放在出水口。每冲出一杯咖啡后，用银色的勺子略微搅拌。取一个新的杯子，将咖啡倒入，最后将空杯重新放回出水口处。一个托盘最多只放两杯，中途的间隙会用抹布将机器对外的一面留有咖啡污渍的地方擦拭干净。而后手持托盘，环顾候车室内，找寻是否有新的乘客入内。有些新乘客在尽头角落，有些则在门口抽烟。锁定目标之后，她都会慢慢走到乘客身边，和刚才一样微笑、细语示意你可以自取。整个过程安静而镇定，你能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柔。没有焦躁、厌烦、无奈和被拒绝后的沮丧，甚至没有任何的目的性。况且大部分的乘客也都不会拒绝她给的免费咖啡。

有人找她合影，整理了衣服很自然得答应了。拍照的时候，手中的托盘并没有放下。中间时候，为了帮助一位国外乘客办理手续，她小心翼翼地请求另外一个同事帮着照看咖啡机。两个人的风格有很大的不同，新手就略显急躁，做咖啡的速度，走路的速度，和乘客保持的距离，环顾四周的眼神。你无法一一列举，但是能感受到。不多时候她回来了，谢过临时帮忙的同事，简单擦拭咖啡机后，重新开始刚才的所有步骤。

整个候车室是一个嘈杂的环境，闷热的天气，简陋的环境，沉重的行李，急躁的乘客，无法沟通的语言文字。任何一点都可能会触发你不安、焦虑、烦躁的情绪，更是容易诱发冲突。而这么一杯免费的咖啡，这么一个安静地制作咖啡的缅甸女人，似乎是早已准备好并且刻意安放在这里的，位于混乱与秩序，嘈杂与安静之间的缓冲带。

即使周围的环境再喧嚣，她依然安静的擦拭，按键，倒出，搅拌，放盘，环视，靠近，示意，离开。你感受不到她对于无聊工作的烦躁，你也感受不到她有任何过度而刻意的伪装和目的性。她的工作就是在候车室里，给每一位新进的乘客一杯免费的咖啡。她的工作，就是在一个嘈杂且混乱的环境当中，让你能够慢慢安静下来。

在缅甸，一个能够很好调节安静与嘈杂，混乱与秩序，焦躁与镇定的缓冲带。一杯免费的咖啡，一个穿着金色上衣的女人，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