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来得有些缓慢,4月份了,刚刚晒好的棉被准备放置却又要拿出来盖。这倒春寒的天气,空气里的味道让人错感还在冬天。凌晨5:30,天已亮,幸好还没到盛夏的那种亮度,不然是要嫌弃书房里那扇窗了,着实是亮得有碍于沉静。
前两天朋友送了新的日历才把2019年的换下,4个月都不曾买新日历好像就是为了等待这份珍贵的礼物。才注意到——最美的人间四月天也只剩寥寥几天了。白驹过隙般的日子在指间流逝。做了些什么?是在做着。有时为小小的一句话,一个标点的变化而欣喜。喜欢到这么细微的变化,才叫真的喜欢。
四月,园子里盛开的鸢尾做文字的工作,特别是修改,常常有打麻将的赶脚,虽然自己并不会。手里有一副杂乱的牌,要调换来调换去,直到那副牌可以糊。写作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剔除不好的牌,留下好的,力求达到可以糊的状态。不想扰乱这份静,需长期处于同一种状态。
一位男士朋友说他午间打坐后就不想想任何事。这么说,那剩下的半天都是轻盈的,放空的。多好。在这世间,每天能有半天的放空,算是非常奢侈的活法了。每每看到一些男士这样专注于内在,我都感到有无限的希望。也许也是物以类聚,身边这样的男士也不少的。
四月,园子里盛开的鸢尾前天晚上线上分享了如何使用工具书自学写小说,一下子治愈了那沉甸甸的孤独。虽听者未必能感同身受,作为我,好像获得了一个倾诉的机会。把这份孤单的工作向外人描绘,孤独也像缺了堤坝的洪水,一泻而出。有朋友说,这是揭开了写小说神秘的面纱。其实,读一些作家的回忆录也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有些书籍到达每个人那里需要一点缘分。也可能是,我是带着自己的本色来诉说这件事。本色,是一个人最需要呵护的东西,特别在创作方面。作者,没有哪一位不是孤身奋战的。这份工作实在是特殊,只能一个人静静地走着,走到哪里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需要有一个核心,需要让自己在虚幻和现实中得到平衡。
公园里的波斯菊随手拿起王小慧老师的《花非花》,她说,要有一个宁静的核心。小慧老师一直是我的榜样,不管是在创作上、事业上、爱情上、对生命的理解上,我们都有很多共鸣之处。我时常在阅读她的文字中汲取到智慧。偶尔读了,会给她发微信,告诉她我又在读她的文字。知道她忙,便会附上“老师无需回复”几个字。她也会回复,言语中能感受到她因为一位读者的信息而带来的单纯幸福。她有千千万万的读者。我想她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幸福的瞬间。有些朋友说很想读我的书,我也品尝到这种幸福。这是一个作者最大的满足。也有朋友会给我发“老师很忙,无需回复,我只是想给你看看”。一种特别的体验。我给别人这么发,别人给我这么发,就更加了解接收者和发送者之间的情感了。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操纵者,把你带入不同的境遇,让你体验不同的视角。体验过,才知道如何面对不同的人。也开始反思,之前自己所做的真的恰当?
喜欢她说的这段话:
『我身上有两个自我。一个好动,什么都要尝试,什么都想经历。另一个喜静,对一切加以审视和消化。这另一个自我,仿佛是它把我派遣到人世间活动,同时又始终关切地把我置于它的视野之内,随时准备把我召回它的身边。即使我在世上遭受最悲惨的灾难和失败,只要识得返回它的途径,我就不会全军覆没。她是我的守护神,为我守护着一个永远的家园,使我不致无家可归。』
我在旁边写下:另一个自我其实就是本我。作为人类最真实、纯美的一面,凌驾于一切有形之上的,就像佛家说的不偏不倚,不增不减,不悲不喜,一种禅定的状态。
前两天朋友分享了一个小女孩为疫情唱歌的小视频,有一句歌词让我感动:Stand still, Let God move. Still,就是这般禅定,摒弃自我。它让我想起了另外一段祷文:
If it be Thy pleasure, make me to grow as a tender herb in the meadows of Thy grace, that the gentle winds of Thy will may stir me up and bend me into conformity with Thy please, in such wise that my movement and my stillness may be wholly directed by Thee.
每次读这段祷文都感到无限唯美。那种唯美是一种臣服和奉献,把自我奉献出去,不再需要。我们每天需要做的功课就像那位男士朋友,打坐之后放空自己,不让自我滋生在自己身上太久,或者在滋生之后及时清除。这样,我们才能够let God move. 语言有局限,却又很美。特别是古体诗,韵律、意境都让人沉醉。简简单单几个词,少即是多,空即是色。喜欢上文字,才会喜欢上做文字的工作。
公园里的波斯菊语言,写小说是不能不谈的。这部分对我来说最难。每天都提醒自己要精简,要准确。浩瀚的语言世界,那么多的词语,认识的,不认识的,如何组合,如何把它们编排在一起。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往往顾此失彼,需要强大的清醒的意志才能够把持住一个标准,一种风格,一种境界。
读《给青年小说家的信》,里面讲到福楼拜在写《包法利夫人》的时候,清洗了以前文体上的风格,达到“用词准确”。“准确”这个词就是只能用这个词才能完整地表达思想。作家的责任就是找到这个词。那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这个词呢?耳朵会告诉他:听起来悦耳的时候——形式和内容——语言和思想——的完美结合,可以转化为音乐上的和谐。
听说,福楼拜写出的句子都经过一番“尖叫”或者“大吼”的考验。他经常走到一条至今尚存于他当年居住的克鲁瓦塞别墅的椴树林荫道上高声朗诵他的作品,这条路被称为:狂吼的林荫道。他在那里放开喉咙大声地朗读他写出来的东西,让耳朵告诉他用词是否准确,或者应该继续寻找字句,他狂热而顽强地追求艺术的完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有色部分摘自原文
在文字上达到“音乐上的和谐”,非常高的境界。创作是需要狂热和顽强的。这股定力来自信念,来自内心深处对这件事的热爱。从无意识到有意识,是雕琢的过程。我是否也要去找这样一条林荫道?
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看朋友圈了,却收获了很多私信。交流变得更加聚焦,仿佛抽离之后获得更多的、真诚的连接。有些朋友加入了社群,有些朋友也离开了社群,茫茫人海中,获得一份相知,维护一份感情是多么不易。我失去过一些曾经非常亲密的朋友。有时候想起他们会为他们祈祷。不知道他们生活得如何,有缘也许会重聚。我想,曾经让他们离开的原因,不知道会不会不再是个原因。
原因,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成一份经过,一份发生,仅此而已。就像如今,我不再对某些东西持有很强的执念。前一段时间想成为一位优秀的图文输出者,看着别人的影像内容心生艳羡,也一度认为这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关注。于是,开始了解单反,了解摄影,掂量着机型与机型之间的价格。这些,好像到了一定时间,执念就自然消逝了。像潮水褪去,露出了那个最重要、最坚守、最瞩目的石块,攀附于上面,矗立在那里,想着: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能够让石块露出水面,看见,抓住便是最大的庆幸。想要聚焦,舍弃是前提。把精力用在刀刃上的那份感觉如此美好。其实,很多很多的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
有一天,傍晚打坐,唱诵的时候有一只鸟儿在窗口迎合着我的歌声,我唱一句,它唱一句。精灵般的小东西。绝美的时刻。那只鸟儿不是被我的歌声吸引过来的,是被我唱出的至大名号吸引过来的。自然之中,人与物原本就可以很和谐。特别是在某些季节,某些光阴里。就如这人间四月天,是会让人心灵徜徉着喜悦,于是就有了——
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四月天。
林徽因,也是品尝到这份喜悦才流淌出这样的诗句吧。沁人肺腑的滋养。
如此珍贵的时日,所剩无几,值得你好好去嗅一下那清风,瞅一眼那鸟儿,抚一下那内心:
亲爱的,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本文完-
夜莺
一只用文字唤醒人们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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