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大致按照时间顺序,介绍了从原始社会的不宽容(禁忌)一直到美国独立战争时期民间的狭隘。确切地说,从第二章一直到最后一章,作者都是通过讲述基督教世界的专横与宽容之间的斗争来体现“不宽容”这个概念的。就我个人的想法,作为一部给不在基督教世界成长起来的小白科普西方宗教改革的历史通俗读物,它不仅语言晦涩(可能是我读的译本的原因)而且有点过于深奥了。可如果给稍有点西方宗教史基础的读者,又显得太浅显笼统。
在这本书中,作者起底了好几位在中学历史课本上占有一席之地的西方人物,并直接指出他们在实现自己历史使命的过程中存在的偶然性。比如百科全书派的代表人物——狄德罗,他参与这项伟大历史贡献的直接原因是一位轻视编书工程量的书商吹破了牛皮,不得不找一位编辑把他腰斩的科学万能辞典编写完毕。但是,狄德罗在书商的压榨之下、天主教的迫害之下,用了二十年时间最终完成了这部作品。
文中已经提过,本书的主要内容是“宗教的不宽容”,除去天主教对于他不认可的文化和异教徒的迫害以外,本书的重头戏是宗教改革导致的天主教与新教徒之间的相互迫害。在阅读的过程中往往会遇到,上一章还在讨论宗教改革初期天主教如何丧心病狂地迫害新教徒,下一章就是加尔文如何在日内瓦大肆迫害医生赛尔维特和再洗礼派。
全书亮点可能在于第三十章:最后一百年中提到的观点——一切的不宽容都是集体出于恐惧而采取的自卫措施。接着,他发表了一番堪称经典的白左双标言论(这种言论还有很多都散落在本书各处)
“宽容一词,就其广博的含义而论,总是那么奢侈,只有具有丰富智力的人才能够谈论得起。从思想上说,他们是已经摆脱了不那么开明的同胞的狭隘偏见的人展望到了全人类宽阔富丽的远景。他们完全可以质问我们:既然我们大家抬眼看到的是同样的繁星,既然我们是同一个星球的过客,既然我们同住一片天空之下,我们为什么要始终相互为敌呢?”
在第十三章伊拉斯谟中,房龙又提到:
“可是从来没有人把宽容作为自己的职业。一些从事这项伟大事业的人只是出于很大的偶然性,他们的宽容只是一个副产品,他们追求的是别的东西。他们是政客、作者、国王、物理学家或者谦虚的美术家。”
他对于社会中的“不宽容”的批判,个人感觉非常肤浅幼稚,就好像一直在劝说两个人要和平友善,却没思考和平友善根本不能解决这两个人的矛盾。作者一直在追求宽容,并且说世人有各种职业,也有人追求宽容,但没有人把宽容作为一种职业。作者可能没有思考过“分歧可以通过对话解决;核心利益的冲突则属于敌对而非分歧,敌对这个词已经包含了要消灭对方的意思”。作者总是轻谈宽容对于人类的意义,却从不思考斗争为什么会存在,这充分暴露了房龙小知识分子布尔乔亚的屁股。
为了表达我充分的嘲讽,我对中国文青小资读者最喜欢的这段白左言论做了一番修改:
“宽容这个词,就其作用而言,从来都是一个智商鉴别器,只有智力十分低下的人才会信仰宽容。从思想上来说,这些人已经完全放弃了对人类社会冲突根源性的思考,喜欢人云亦云,逃避残酷的现实,对现实生活中的事不关己的暴行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当然,这本书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除了作为不怎么合格的给国内文青小资的西方宗教史科普读物之外,房龙也讨厌那种认为社会的进步是到了时刻就自然降临的人,作者认为信奉这种论调的人不仅在面临残酷斗争的时候很脆弱,而且是人类前途的叛徒。以笔者所见,许多左翼青年也往往存在着这样的幼稚病,认为生产力进步到了一定程度,共产主义就会降临,从不思考这个过程中付出什么代价,以为自己躺着就能等到共产主义。作者坦诚,想要达到宽容没什么捷径,事情总是从残忍粗野的状态下走向高尚和完美的境界。这番言论不知道用在他自己身上会有什么戏剧性效果,也难怪赵一凡在《房龙小引》中特别提示读者:“房龙作为美国历史学博士,政治立场基本是自由主义的。这种自由派的柔弱本性,一旦遭遇革命和战争,就会自相矛盾、破绽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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