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某一个寒冷的夜晚,我和室友正打算睡觉,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的德国室友安雅去开了门,门外的人说:“你好,请问某某某是不是住在这里?”
“我们这里没这个人,你找错了。”
“不好意思啊。能不能给我一点水喝?我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就从楼上跑了下来,没想到安雅已经让他进门了。这个黑人小哥看到我,主动跟我打招呼:“你好,我叫盖瑞。”
“你好,我叫若雨。你是来找人的?”
“找我女朋友,其实应该叫前女友吧。她以前住在这里。”
“以前是多久以前?”
“三个多月前吧。”
“我们是两个多月前搬进来的,你的前女友可能已经搬走了。”
我们说话的时候,安雅拿来了一个夹着火腿和鸡蛋的三明治给他:“你先吃吧,我给你倒点水。”
盖瑞坐在客厅里大口吃起来,我跟着安雅进了厨房:“你怎么把一个陌生人放进家里来了?万一他是坏人呢?”我当时对黑人还是有点畏惧的。
“这么冷的天,不能让他在外面待着吧,他穿得那么少。”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盖瑞居然在十一月的大冬天穿着一件单衣。我问他:“你怎么穿这么少?你从哪来的?”
“我住在谢菲尔德(英格兰北方城市),最近失业了,没钱交房租。我前女友还欠了我一些钱,就想过来找她要。”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走路过来的,走了一天一夜!”
“我的天啊!谢菲尔德离这里有50多公里啊!你好歹穿件棉袄再来吧?”
“我穿了,但是我在路上看见一个流浪汉,他比我还可怜,我就把棉袄给他了。”
我彻底惊呆了,自己都饿得没饭吃了,还要把衣服送人。他吃完了东西,跟我们道谢,准备离开。安雅问他:“你要去哪?”
盖瑞说:“找个桥洞底下,或者火车站里头睡一晚上。”
“不行,那你肯定会冻死。你就在沙发上睡,明天我找同学借一件棉衣给你穿。”
当天晚上我把房间的门锁得死死的,还搬了把椅子抵住门。虽然盖瑞看起来很可怜,但是他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二天起床后,我们发现盖瑞已经走了,他还把客厅、厨房、洗手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垃圾都带走了。我不禁有些担心,大冷的天,他身无分文要到哪去?
过了几天,我跟朋友到市区买东西,看见一群文艺青年在当街卖唱,里面有一个黑人小哥特别眼熟,我走近一看,可不就是盖瑞!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你怎么在卖唱?你找到你前女友了吗?”
“没找到。我离开你们家以后就认识了这帮哥们,他们都很酷,我现在跟他们一起讨生活。”
“你晚上住哪?”
“他们有辆房车,我就睡车里。”
“这……卖唱挣的钱够花吗?”
“他们给我介绍了一个加油站的零工,我现在挣的钱够花。卖唱是因为我们都喜欢唱歌。”
他们的演奏开始了,我驻足欣赏了一会,盖瑞从始至终都是笑呵呵的,仿佛只要他活着,生活就不能把他怎么样。后来我没有再见过他,也许他跟那帮哥们一起开着房车,绕着全英国“巡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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