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崽子,跑哪去啦?”
随着响亮的一声叫骂,从一间旧房子里走出一个30多岁的胖女人。她看上去特别精神,眼睛亮亮的,短头发,烫着卷。
紧接着从厕所里跑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边答应着一边飞快地跑。
“死丫崽子”胖妇人又骂了一句“衣裳洗完了吗?”
“洗完了”女孩气喘吁吁的回答。
“一会儿你去地里间苗”女人斜眼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的女儿,转身离去。
“哦”女孩抬起头看着离去的背影。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看看自己的妈妈。平时女孩在家里都是低着头,很少说话。不,是不敢说话。悄悄的走进屋,走到镜子前,急忙偷瞄了一眼自己,高高胖胖的,黑黑的脸上还长了好多雀斑。“哎”女孩轻叹一声,妈妈说的没错,还会有比自己更丑的人了么?
女孩在家里喝了点水,一个人走向自家的地里。
熟练的在地里间苗,拔草。有时遇见同村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偶尔听到有人小声的议论“这丫头,真能干”“不干行吗?她妈不喜欢她,就这样懂事,还老挨打!”“听说是她妈和她姑姑不和,看见她就想起她姑姑,恨她更恨她姑姑!”“这么热,10来岁小丫头,一个人在地里干活!”…
等到那些人走远了,女孩用没脏的手背擦了擦汗,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一下子坐在地上。这是真的吗?…再次用手被擦了擦汗,突然发现怎么眼睛也湿湿的呢?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不想干活,闲着没事自己想睡就睡一觉。那会是多么美的一件事啊!今天是星期天,从天没亮起来到现在,一刻都没闲着,都是在不停的干这干那。
“我真的是我妈亲生的吗?”她偷偷的问过对她最好的外婆,温和的外婆亲口说是真的,她深信不疑。因为她听说当初生她正好地震,条件特别不好,妈妈都要放弃她了,是外婆把她贴着肚皮暖活的!外婆一直是唯一关心她的人!
可是,可是为什么别人的亲妈和自己的妈妈一点也不一样呢?为什么妈妈看哥哥弟弟的眼神都和自己不一样?从来都叫自己死丫崽子,他们就是大儿子,老儿子!过年了人人都有新衣服,只有她,穿着自己改过的别人给的旧衣服。平时偶尔有点好吃的永远轮不到自己头上。有一次,一个人对妈妈说,你家就这一个女孩,大伙都能喜欢吧?她妈看都看都懒得看她,厌恶的说,“烦死了,跟她姑一样,又丑又笨!我怎么生这么个废物!”当时她的心猛地一疼,比任何一次挨打都疼!……她觉得头疼的厉害,还想吐。想回家,可是活还没干完,回去不是挨打就是被骂。揉了揉脑袋,继续拔着…
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已经中午了,地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她。也不知在地里爬着拔了多久,她真的坚持不住了,又渴又热,还很饿,头像要炸开了似的。眼前一黑,这次还真的睡在地里了?!很久很久,慢慢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自己还活着,妈妈说过,活着活着,就得干活!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她哼着,自己酸酸的,自己有妈却像一棵草…
想了好一会儿,她像终于明白了什么,慢慢站起来,大声对着耀武扬威的太阳喊“我,还活着!”“我要努力的活着,我要努力的长大!我是世上最坚强的小草!”“我会活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一天!”“我一定会!”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死了一次,又活了!
手已经很脏,无所谓。把脸贴在胳膊上蹭了蹭,汗水,泪水都没有了。往双手吐了口唾沫,用她最快的速度干完妈妈下派的活。
回家的路上,她第一次没有了恐惧,虽然活完成的有点晚,爱打就打呗,爱骂就骂吧!
虽然,很想有一把大伞为自己遮风挡雨,挡太阳。
虽然,很想有一个疼自己的妈妈爱自己的爸爸。
虽然,很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家里都是牵挂自己的人,家里都是欢声笑语。
虽然,很想在过年的时候也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吃着好吃的零食。
……………………
那些都不属于我!女孩咬咬牙,倔强的看向天,我会长大的,我会努力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我要好好的对自己!
死亡其实都没什么可怕的,打骂又算什么?!女孩挺起腰,带着她美好的梦想大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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