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趟老家,住在家里的老房子里,吃完饭闲来无事,我就犯了小时候的毛病,拉开这个抽屉看看,拉开那个橱门瞅瞅,母亲嗔怪:“什么年纪了,还拉抽屉。”我不好意思的朝她咧嘴笑了。
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可玩,父母屋里的、祖父屋里的三斗橱就是我探险寻宝的天堂。从困难日子里过来的长辈们,只要还有点用的东西就不舍得扔掉,在那些拉起来沉重的抽屉里,爷爷用过的烟斗,铜酒壶,爸爸用坏的煤油打火机,叔叔戴过的像章,坏了的门把手,生锈的螺帽……还有各种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小玩意。有时候就拿着那些不认识的物件颠颠的跑去长辈那里去问:“这是什么,做什么用”。长辈们往往就会面带微笑抑或面带凝重的给我介绍这物件的名字、它的用处……在我听来那都是很有意思的故事。
就像那个铜酒壶,我翻出来以后觉得它是个造型很奇特的小扁瓶,已经有点绿锈的壶身,壶盖上一个枣核型的嘴儿,尖上有个针眼大小的孔。我就拿着去问躺在摇椅上打盹的爷爷,爷爷拿着小铜壶看了看,就给我讲:“这个啊,当年我们在冰天雪地里修铁路,为了暖身,就用这种酒壶装了高度老白干,贴身装着,感到寒冷就拿出来吸一口,立马就会觉得暖和了。那时候这是我们那帮老哥们的必备之物啊!”说的时候爷爷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他粗壮的大手摩挲着那个铜酒壶,眼睛里闪烁着老工人那种坚毅的光芒。
农忙的季节,母亲就会把我送到姥姥家,印象里姥姥家的院子布局跟家具的样式都与我家不大一样,她家橱柜的门和抽屉上大都雕刻古色古香的花纹。姥姥忙活完家务往往就静静的坐在那雕了花纹的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我上窜下跳。
虽然被送到姥姥家前就被母亲警告:不准乱翻姥姥家的抽屉,然而顽皮的我老是好奇那些神秘的抽屉里有什么。有次偷偷拉开外祖父书桌的抽屉,却有些失望,里面有几本书,几只笔,一块旧砚台什么的,唯一觉得好玩的是一副老花镜,偷偷拿出去用它聚太阳光照柴草玩,差点引起大火来。被母亲知道后那一顿鸡毛掸子的滋味恐怕是终身难忘了,从此再不敢乱动姥姥家的东西。
直到长大以后,有次去看望姥姥,午饭后姥姥要吃药,我拉开她那颇有历史感的抽屉帮她取药,抽屉拉开,就闻到药香混合着木材淡淡的味道,发现抽屉里除了老人家常吃的药,在靠里的位置有个木盒,里面装着一些小玩意,有她年轻时用过的剪刀、顶针、发箍、表哥的弹弓,表姐的头花,还有一片两面磨的光滑白色石片。看到那片石头我想起来,那是我七八岁时闲极无聊,捡了一块石片,在姥姥家的石阶上坐了一下午磨出来的,记得当时姥爷还夸我有恒心来着。我惊奇的说:“这片石头还在呢。”
“那是你好不容易磨出来的,拿给我看,跟我说是块宝玉,我怎么舍得给你扔掉呢”姥姥说。我转过头看向她,姥姥正用笑吟吟的目光看着我,一如从前。
小的时候觉得装在抽屉里的是满满的好奇,等到长大后,才知道装在里面的都是漫漫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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