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羡慕别人。从小到大,在羡慕中度过。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一碰就碎的自卑。因为没必要,因为要面子,因为可怜的自尊心。
幼儿园的时候,被欺负,我的妹妹被同一个园里的大班生截走了,有人来找我,叫我拿着东西去换人。那时的我也只是中班,妹妹在小班。我没有找家长,我没有父母在身边,我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远水不解近火。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镇定和勇气,我就一个人去了。虽说是校园欺凌事件,毕竟还是孩子,要的东西无非就是一幅作业,老师交代的画画作业。那时的我,还算勉强能画上几幅,也就和年纪相符的水平而已。在我看来,多么简单的作业,简单到自己就能完成的,她们居然要用这种手段来获得。
很小就被欺负,所以这也是一直那么要面子,很倔强的原因之一吧。除了我自己,我还有妹妹要保护。
表面是根本不在乎,其实内心比谁都希望有个完整的家,如果父母在身边,还有人会欺负我们吗?那时的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家庭环境和别人不同,幸好,很少有人问起这件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估计就是沉默吧。
虽然爷爷奶奶年迈,但在那个小小的县城里,生活还是无忧的。我们不求富足,只求心安理得。这就是老人家朴素的处世生活观念。爷爷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见过世面,邻里都很尊敬他,他平时很严肃,写的一手好字。每一次老师要求家长签字的时候,我总是高兴的拿去给爷爷,看着他写好的字欣喜不已。唯一不开心的是,每次家长会,我没有家长,那个位置是空的,爷爷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他走那么久的路吧。
幸运的是,我成绩稳定,老师垂爱,平缓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初中毕业。回想起那些孤独的日子,自闭严重的我,只会埋头看书,没有玩乐,没有欢笑,没有小女孩的漂亮衣服和玩具,只有我自己。我能要求什么呢,爷爷奶奶照顾我和妹妹已经够辛苦,怎么能和父母在身边的小孩比较呢。虽然也有跟爷爷提过愿望,但最后不免是落空的。那时的我,以为只要好好读书,以后总有出路的。我再也没有想过父母会不会回来这件事。似乎习惯了,下雨天那些没有伞的日子也只会静静在学校等雨停,看着来接小孩的父母,也不会再羡慕了,顶多想一下,就一下。
那时的学校生活,还是会有欺凌事件发生的,安静不说话的我,幸运的没有被伤害过,有时在路上看到那几个人高马大的顽皮学生,害怕也是有的,就远远躲开,绕着路走,暗自祈祷没有被注意到。妹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的学习成绩不好,老师对她格外严厉,有一次上课时间我有事经过她的教室,正好听到老师在训导她,可那时的我还不敢触犯老师的权威,我在楼梯停顿了,咬着牙,不知道能做什么,心里有一团火在烧,有一口气堵着嗓子,如果爸妈在,一定会保护我们的,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即使是老师也不能例外,对吗?
固执又极端的我,能想到的就是一定要优秀,一定不能给任何人教训我的机会。我要努力保护自己,就算我是女生,就算我没有父母在身边。我真的太小了,我能认识和理解的有限,妹妹的成绩一直都不好,我也只是埋怨她不够用心,我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妹妹真的跟不上别人的进度。但是爸妈不在,我是姐姐,她也只有我一个姐姐了,那时的我真笨啊,根本不懂得换一种方法去教导妹妹。只是有气,心里不舒服,却说不清为什么。这些事,从来没有跟人说起,也无人可说,爷爷会安排学校,安排所有的开支,但这些很具体的事,他无能为力,小孩子的心情,他理解不了。
我无知无畏的一路成长,从没有想到这些成长的经历会如何影响我今后的人生。有些性格,有些阴影,已经生根发芽,很难再被改变。
爷爷奶奶走后,我真的没有了家。大学每一年假期,我都是去老家的伯母家度过,山路是崎岖的,从车站到那个小山村,还有很长的山路要走。有时没有车,我就从山底的桥头一直往上走,走到那个村庄。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在那了,在那里我的父母和我离别。
离别,似乎从一出生就是注定好的。我对父母没有印象,不太记得他们的样子,只看到楼上房间里摆放的婚纱照。都说血浓于水,可我和父母的关系始终是生疏的。这样单纯的天伦之乐,我也是仰望的,我够不着。爷爷奶奶不在了,便像孤零的野草,自生自灭了。家成了我心里永远无法自行愈合的伤痛。我根本对自己的婚姻和家庭毫无概念,毫无信心。无论我如何描画,朋友都说那是房子,不是家。
在外人看来,我很好,我没有经过大风大浪,我不必迎合人情世故,我可以骄傲任性。但我内心的幸福感,和我所渴望而不可得的那份情感诉求,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恐惧的小女孩,没有长大,她总在最脆弱的时候,站出来,一边哭泣,一边颤抖。无人可求。
我的生活,从来无法去比较,也没有比较的底气。我只有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明朗,更加开心,或者说力求平静。
为什么会在大学那段时间,虔诚的茹素,祈祷。大概,那是唯一让我内心不再害怕,不再恐惧的信仰。当别人自然而然靠向父母时,我唯有自立。独来独往,似乎非我所愿,而却常年形成了一种习惯和模式。
要怎么说呢。如果未来的那个人,他无法理解我的过去,他怎么会真正的接受我呢?我一直恐惧着,害怕踏出那一步,又羡慕的看着别人踏出那一步。
冷暖之间,模模糊糊的距离感,与这个真实的世界靠近又疏离着。
我已经很努力的改变和成长,却永远比别人慢好几步。别再劝我啊,我只希望有一人可以理解这种感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