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杨

独立的杨树

我说的杨树，不是茅盾散文《白杨礼赞》中的白杨树，也不是生长在大西北的杨树。我说的是独立于县委政府大院中的那棵杨树，也是院中唯一的一棵树。

记得九十年代，院中生长着东西两排杨树，大约有十几株，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一棵棵渐渐地消失了，唯独这株杨树顽强地生存了下来，现在高达有十二、三米，已窜过楼顶了。

我发现一种现象，生长在楼旁的树，都有一种向上的精神和朝气，只有这样她们才能享受更多的阳光雨露，生长得更茂盛，更挺拔。

这株杨树树干已有三大把粗，树枝格外的茂密，上下明显地分出三层，成梯形状下层树枝伸展的很远，有六七米之多，在夏日，树下印出一片硕大的荫凉，这棵杨树已成为鸟儿快乐的天堂，也成为院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朝夕相处久了，反倒成了灯下黑。在宣传部时，也没觉得她有啥可敬之处，更没觉得她有多么可恋之情，不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杨树吗？

零二年机构改革，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县委大院，去人武部办公，岁月匆匆一晃六年过去。今年初夏，我回到部里给汶川赈灾捐款，无意中瞥见了这棵杨树，猛然觉得她在我心中高大了许多。偌大的一个庭院，唯她挺立在骄阳下，独立在熏风中。我不禁感慨起来，尘封的记忆，像尘封的一坛老酒被打开，浓浓的情感弥漫心头。

九六年秋，我调进宣传部，这棵杨树就已矗立在我新闻科窗外，触手可及。每日清晨，当打开窗子时，有一枝树叶便可挤进窗内，点头向我致意，这棵杨树陪我度过六年的美好时光。

春暖时节，她无声无息地吐出杨絮，杨絮挂在树枝上，像一串串小灯笼似的在风中飘荡，这是她们的“孩子“，飘落在地上遇雨或水便可生根，发芽，生命力极强。待她的絮子还没退去，绿芽便悄悄地钻出，慢慢地染绿了整个树稍，绿色给整个大院增添了活力和生机。

夏暑来临，硕大的阴凉遮住了整个窗口，使我尽情享受整个夏天的清爽。真是树大招风好乘凉，我的房间比其它房间气温能低两三度，所以同事们都喜欢来我这里乘凉。薰风掠过，叶子颤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一曲美妙的轻音乐，在蝉鸣，鸟啼的伴奏下，更令人陶醉。

秋风刮起，叶子渐渐地变成淡黄，深黄，金黄，虽比不上红叶的艳丽，但别有风采。一夜寒风，满地金黄，煞是好看，拾起几片叶子夹在书中，作为秋天的记忆。

冬雪袭来，她斗严寒傲霜雪，像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大雪压枝，从不低头，在阳光的映耀下，显得更挺拔，显得更壮丽，显得更威严。有一种黑色的小鸟，名叫“鹅鵽”，在这棵树上过冬，一群一群的，白天飞向原野觅食，傍晚归来宿营。它的鸣叫声洪亮悦耳，在树枝间轻盈地翩翩飞舞，没有叶子的遮掩，它们的倩影清晰可见，它们与树和谐共处，似一幅田园泼墨画。

杨树的美独占风骚，尽占四季。我为她歌颂，我为她赞美，但我也听到一些不和谐杂音，有人提议要砍倒此树。

缘故有三：一曰：春天落絮，秋季落叶，冬落鸟屎，极不卫生：二曰：夏季蝉鸣，冬天鸟啼，噪音太大，影响工作：三曰：树对窗口，形成“困”字，很不吉利，困扰人们的思想，影响领导决策思维，束缚全县经济发展。把这棵杨树说的一塌糊涂，一无是处，令人费解。

坐下来细细分析，其中奥妙所在：说脏者，自身懒惰不愿劳动，是处于个人私心：说噪者，是影响了他们的睡眠，是处于个人利益：说“困”者，是个借口，是处于个人目的，关键是影响了他们的提拔升迁。

可想而知，在县委政府工作，清水衙门，又繁忙又没待遇图啥？有机会提拔一下，也算出人头地了，光宗耀祖，这棵杨树妨碍了他们的好事，他们能甘心吗？他们常说：百姓有句俗语，（房）前不栽桑，（房）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拍手（杨树）。看来这棵杨树要大祸临头了，是留是去，议论纷纷。

正值此时，新的一届县领导班子上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烧”什么？据以往的经验，新班子上任后，都要在院内大做文章，根据个人喜好，打破前届的约束，发挥自己聪明才智。有把前任的养鱼池砌成迎宾墙，解释说，鱼池是圆的，工作转圈，迂回不前：又有后者把迎宾墙改成假山的，解释说，墙体挡住了人们的视线，鼠目寸光。

这次人们都在想，“烧”杨树的时机已到了。端午节放假三天，上班归来当天，人们没看到杨树被“烧”，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大院抹成一新的水泥地面，窗户换成一新的铝合金窗，楼内楼外涂成一新的墙面，院内焕然一新，办公条件大大改善。就连多年脏、暗、臭的厕所也明净了许多，夜晚的灯也亮了，长流水也止住了，人们拍手称赞。

人们更敏感地看到，楼顶上那六个大字 “唯实、求实、务实”，闪光庄严屹立，在新班子中充分体现，新班子不再搞花架子，做表面文章了，而是从小事抓起，从实事做起；从关心基层抓起，从关注民生做起，人们觉得新班子新面貌，新气象，有了新的希望。

新班子没把目光盯在“困”字上，没有盯在“迷信”上，而是把目光盯在杨树那种蒸蒸日上，朝气蓬勃的精神上，新班子像杨树一样，挺拔向上，与时俱进，开拓进取。

这株杨树经受了暴风骤雨的洗礼，经受了酷暑严寒的煎熬，经受了冰天雪地的考验，依然独立在庭院中，她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更加挺拔，更加雄伟，更加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