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变成铁灰，树变成黑色。人影是最黑的，他把她的胳膊拉紧一些。
田苏菲从见到欧阳萸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这场孽缘。佩服田苏菲的韧性和坚持，即便自己爱的人并不爱自己，即便自己的伴侣时不时地与其他女人谈着精神恋爱，进行深交，这放在其他女性身上将是多么不可忍受的奇耻大辱，田苏菲却能够忍受，不为什么，为的是，她对这个男人的爱，一发不可收拾，为他的快乐而快乐，为他的忧愁而忧愁。
用欧阳雪的话来说：“妈妈，你爱得太笨了."田苏菲确实爱得很笨，爱得，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不去考虑未来，她的爱情，是盲目的，执着的，热烈的。她用自己的爱，身孕，将欧阳萸从其他，他所爱着的女人身边抽离，是卑鄙的，自私的，勇敢的。
然而，欧阳萸和田苏菲的结合，是注定的。一个连被子都不会洗，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倘若真与孙百合，昕蒙这些天仙般的女性过日子，也未必有好结果，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爱情，离不开物质，这么多么苍白无力的事实。
然而，这种怪异的家庭氛围，对后代，对欧阳雪心灵，个性的影响却是毁灭性的。欧阳雪，不似其他女孩，她早熟，特立独行，是田苏菲产生的欧阳萸的翻版。严歌苓在人物的爱憎上体验颇深。早熟的欧阳雪早已看清，慈祥的父亲是爱她的，也是恨她的。因为她的存在是他不得不与自己深爱的女人分手，不得不与自己并不爱的田苏菲在一起，所以他恨，却，又因为这份恨意而愧疚，因而爱她疼惜她。多么复杂，却又多么现实。人的情感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爱恨纠缠，自从以来谁能道清。
我为田苏菲的爱感到不值，感到疑惑，感到可惜，却又为她的勇敢，执着，奋不顾身而倾倒。也许，是因为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她这般勇气吧。飞蛾扑火。欧阳雪继承了她父亲的睿智，聪慧，秀气，天资。也继承了她母亲对爱情的缺心眼，对爱情的执着毅力。复杂的家庭关系让欧阳雪变得敏感特异，让她受过伤害，然而如果没有这份伤害，欧阳雪也不会是欧阳雪，只是个平庸的，与世人无异的小女子罢了吧。
欧阳萸爱不爱田苏菲呢，不知道，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与田苏菲数十年来。谈着肉体上的恋爱，精神却时常出轨。也许，他本该是个一辈子追求精神恋爱的艺术大师，孤傲，却又富足，是田苏菲的出现，将他带入婚姻的深渊吧。也许，欧阳雪便是欧阳萸前世的恋人。世事轮回，妙不可言。
革命是残酷的。婚姻，不看爱与不爱，只看合适与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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