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涯亲眼见霜华陨灭,以身殉道,以魂封印,为了苍生,为了他口中坚守的大道。
“师父,你遇到我,就知道我并非凡胎,我身上延续着上古之神的血脉,我的血液是封魔诛妖的必需品,你也需要我的血来扬名天下,我错爱了你,你本是石头,顽固不化,如果再来一世,我可以遇到你,可以再次做你的徒弟,可不愿再把心托付你,一定离你远远的。”
一世,泽涯看着霜华死,以为这是神堪当的职责,霜华的降生本身就是为了苍生而来,她的死自当为了苍生而去。
可是,亲眼所见,她的身体飘零无依,伸出的手只能抓住一丝灰烬,张开手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的心剧烈疼痛。
想哭哭不出来,想挽留,皆是徒劳无功。
三百年的光景,岁月滚滚,白驹过隙。三百年,他几乎耗尽修为,逆转时空,自己的身体遭受反噬,大不如前。
但他觉得没什么,只要能够再陪霜华一次,霜华才是顶顶重要的。
繁华盛景的殿堂外,风景秀美,青山雾绕,宛如人间之外的仙境,飞鸟群歌,绿水之上,老者泛舟,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小调,这是她曾一遍遍独自坐在悬崖上唱过的,声音婉转动听。
他正与友人下棋,友人在棋盘上渐入困局,他静耳聆听,慢慢入神,神思恍惚。
友人持黑子,正考虑下哪个位置,抬眼,却不敢相信地见他在痴想着什么。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友人悄悄偷换了黑白棋子的位置,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泽涯眼角涌现的温热,一颗颗晶莹剔透,他抬手接住,轻轻握拳。
“不下了!”他忽然淡淡道。
友人疑问:“平时你不赢个十局八局的,可不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他毫不客气地说:“你下棋的技艺不行,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这次万一我赢了呢?”友人不服输,胸有成竹道。
他一语道破,“你早趁我不注意偷换了棋子的位置,这局你做了弊,你料定自己会输,才做这样不耻的事,我就先给你个面子,让你今天没有机会输,这样不好吗?”
他不再和友人闲扯,直接抛下友人,洁白又宽大的袍子随风的方向飘飘离去。
此刻,他门下的大弟子正在招有慧根的新人入他门下,她恰巧也在这次选拔其中。
这一世重来,如果早点见她,会不会他们之间的遗憾便少一点。
上一世,两人错过了许久才相见,他嫌她愚钝,故亲自传授她,经他指教,她的术法修行得突飞猛进。
他恼她骗他,明明颇有慧根,一点即通,她却调皮地说:“如果不装笨一点,猴年马月,他能注意到她呢?”
霜华说过,苍生她从不在乎,她生来就是一介平庸的凡人,她的美好祈愿不过是嫁一个喜欢的人,相夫教子,直至白发苍苍,然后寿终正寝。
霜华某次喝多了酒,吐露真心实意,她说:“师父,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慌乱地连忙站起,稳住踉跄的身形,大声骂她自私自利,希望她有所觉悟,永远和他保持同一阵线,他们不能生出任何男女之情,他们要博爱苍生。
霜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停在山门前俯视,众人注意到他,纷纷好奇地谈论着他的来历身份。一向低调的他,现在丝毫不在意各种目光的投射打量。
脸蛋圆润稚嫩的霜华站在一个台阶上,抬头跟随众人仰视他的存在,那样一双水晶晶的眸子,像灯光般明亮,像星辰般绚丽,他认识,他怀念。
泽涯缓缓向霜华走去,众人受到无形的压力,自觉让出一条漫长的路,他每一步都屏住呼吸,沉稳地走,直至在霜华面前停下步子。
呵气如隆冬的温度,又带着淡淡的花草香,近近嗅着花香香的气味,确实很舒心,“你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
霜华受宠若惊,紧紧抓住这次机会,恭敬有礼地向师父磕头道谢,这样他就赖也赖不掉了。
转身后的他微微一笑,这重来的一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一世的霜华稍微有点不一样,令他很头疼,友人笑笑说,“霜华这一世,好生聪明,知道你这种人只能远远看着,不可爱慕,不然就后果自负。”
友人触犯了他心底的那条不可触碰的线,当即被无情打发下了山。
友人在山脚下啧啧感叹,道泽涯仙尊重色轻友。
古话不是常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实际情况看来,古话亦不可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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