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度日,岁岁年年
(l)
相府今日分外的热闹,灯笼挂满了前前后后,厅堂里也聚集了很多人,大家在里面有说有笑,门外喊座的抑扬顿挫,好不热闹!
顾霜和妻子卫竹看着女儿,面露疼爱。卫竹更是满脸笑意,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拉顾思萱,"思萱,今日是你及笄,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嗯嗯。"
"百花谷神女白知儿,恭贺顾小姐及笄。"喊做的人有力的大声呼喊,顾霜马上从座上站了起来,"神女,快快请入座。"白知儿轻躬下身,伸手放在腰间,行见面礼。
快乐的气氛持续了很久,忽然喊座的一个声音,弄得顾霜一发愣,"刘府公子刘易岚及户部尚书刘允,恭贺顾小姐及笄。"
顾霜和妻子卫竹面面相觑。
刘家与顾家向来势不两立,刘家盯着他左右丞的位置已经很久了都看不顺眼,这是……
"户部侍郎刘允,拜见丞相顾大人。"
说着便要行礼。
"快快入座,使不得,使不得。"
顾霜一下子扶住他,这时,才侧过头看到他身后的刘易岚,"这位?"
刘允回过头扫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还不快行礼?"
"刘府二少刘易岚,拜见丞相。"他拱起双手。
"刘易岚,"顾霜顿了顿,"好名字啊!"他说着便拍向刘允的肩膀,招呼着父子二人入座。
刘府的官职不是特别高,但是人脉却积攒的特别好,如果他要是真的与自己针锋相对……那才叫真的不好办。
(2)
"小姐,今日你及笄,好歹得像个样子吧,平常也就算了,你在这儿……"青杏看着自家刚刚逃出来的小姐,明明在父母面前是一份乖顺温柔的样子,为什么偏偏要在后堂偷偷的看别家公子呢?况且还是……刘府的公子。
顾思萱低下了头,"好啦好啦,都听你的。"
"小姐不要不高兴啊,在散礼之后,刘府是一定会经过林鹭阁的,如果……"没等青杏说完,顾思萱马上拉起了她的手,"那我们去那儿等着吧!"
青杏无奈的跟上,快跑了两步。
"怎么还不来呀?怎么还不来?"顾思萱在树下焦急的等着,"还有多长时间散礼?"
"应该已经散了呀。"青杏点了点头,"小姐不要着急,应该快了。"
这时从树上探下来一个黑衣女孩,"这又是一个苦情戏,要开演了?"黑衣女孩听漾雪,露出一个挑衅一般的微笑,"真是可惜了呢。"
"你说什么呢,你要再说一遍易岚哥哥和我是苦情戏,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吆,不打自招了?"听漾雪无奈的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蠢。"
青杏一下子上前,正要打她,去被她擒住了手腕,"吱"的一声,疼得青杏喊出了声。
"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打我扶阁?"
"都说江湖扶阁的人一点理智都没有,还真的是。"顾思萱挺起腰板,好像一定要跟她计较下去是的。
"那当然,比起如此理智,在后堂偷偷摸摸看某人的顾小姐,可还真的不理智呢。"听漾雪饶有兴致地戏谑着。
"你跟踪我!"
顾思萱大叫,“看我不告诉……"
话到中途就渐渐弱了下去,此时听漾雪再次露出了那种微笑,"告诉你的父母,你在等刘易岚?"
"来了。"青杏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角,听漾雪也没忘记阁主阿砚交给的任务,去查李大人一案中牵扯到的刘府,便马上爬上了树。
"易岚哥哥好!"顾思萱率先说到。
"明天午时,这里见,如何?"刘易岚笑着。
青杏感觉刘易岚有些过于热情,正要开口说有事,顾思萱就抢先说到,"没问题!"
青杏的内心也转了一个弯,也是,一个户部侍郎,再大,能翻出多大的水花?
次日午时,林鹭阁前。
"思萱妹妹。"刘易岚迎面走了过来,靠近的一步步里,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跳动了两下。于是,他便不再往前走,站定。
"我亲手做的杏仁糕,不知易岚哥哥是否爱吃?"顾思萱有些忐忑的开口。
"很喜欢呢。"刘易岚轻轻伸手,正准备拿一个。
忽然一个女孩从身后走来,在刘易岚的手碰到糕点之前,抢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好吃好吃。"
"这位是……"刘易岚看着顾思萱,"你的朋友?"
顾思萱也很尴尬,正要解释。有一个声音,就抢先开口,"刘府公子好啊,我是,顾思萱……至交。"听漾雪说罢,便点了点头,"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听漾雪接着就走远了。
顾思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万分的尴尬。还是刘易岚先打破了沉寂,"没关系,宫外的朋友都不讲规矩,我来尝一个吧。"之后伸出了手轻轻拿出一个,品尝了起来。
(3)
时间长了之后,二人几乎无话不谈,听漾雪望着他们的背影,万分无奈。已经查到了,刘府此次是要拿到顾家的账簿给他们致命一击,之后借机拉拢人脉,当上左右丞。
如果顾思萱知道了,会怎么样?她一个官府小姐,能如此的天真无邪,已是不易呀……
难道一定要经历欺骗,失意?
听漾雪回到扶阁,坐在一块石头上擦剑。阿砚渐渐的走了过来,"有事?"
还是阿砚更懂自己呀。听漾雪便把这些事情复述了一遍,李大人是一个贪官,曾和刘允有过交易,在他自己即将要被处死刑时,刘允答应他一定照顾好他的家人,他才没说。李大人为了让刘允更加尽心的照顾,便开口告诉了他,其实刘允想要达到的位置:左右丞,并不是不可能的。之后就道出了一个账簿,可能在顾府的书房之类的地点。
所以……
阿砚拍了拍听漾雪的肩,"此次干的不错,休息去吧!"
听漾雪停止了擦剑,看向了阿砚:"顾小姐那件事情,我们要不要插手?"
"我们和陶阮的上级高上阶没有命令。"阿砚无奈,"这是她必备的过程,谁都无法阻止。否则她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世道里,永远也活不下来。不过,不管怎样,在高上阶没有正式的启用扶阁前,这里都是一个温情的江湖,如果你真想帮......在顾小姐知道真相后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时,就及时救她吧。"
"好。"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听漾雪撑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从树上跳了下来,"顾小姐,难不成还在等搭苦情戏的?"
"你……"顾思萱别过头去,不再理她,老样子,看见刘易岚来了,听漾雪回到树上,她上前去。
"思萱妹妹,最近天还真是热呢,不知顾府可有乘凉的书阁?"
"有……等等,为什么要去书阁?"顾思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当听漾雪正准备在树上为她的难得一次聪明,而感到自豪时,瞬间又被下一句话冲了下去。
"我不能带你去书房,但是我可以带你去墨文阁呀!就是那荒废已久了,不过我还喜欢去溜达溜达,那里风景很好的。"顾思萱一脸微笑。
刘易岚思考片刻,或许,也对找账簿有些帮助。但同样的另外一种心理又在告诉他,你怎么能欺骗她呢?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但最终自私战胜了一切,从头到尾自己都只是一个刘府的棋子,夺取利益的棋子,只有自己完成任务,才能够在这里面好好的活下去。这就是官场,是他未来要进入的地方。
墨文阁在一条小径的后面,环山环水,风景甚好。
顾思萱也挺开心的,便开口,"进吧!"
"为什么屋里却如此的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刘易岚有些奇怪,喃喃道。明明外面还是很荒废的样子啊!他的指尖擦过书柜,停在最后一排的书架上。此时,顾思萱的声音,在对面书柜旁传来,"这个信封好漂亮啊,易岚哥哥,你说的不对,它上面就有灰。"
唯一沾了灰的东西,许久的未动的,有没有可能是,账簿!
但这是不可能的,哪有那么无巧不成书!
可是他控制不住那种激动,那种可以让父亲记住自己的激动。所以他几尽是把信封从顾思萱的手里抢过来,为了掩饰过去,便开口:"思萱妹妹,这个信封真漂亮啊,果真有特色,可以送给我吗?"
他一连靠的很近,顾思萱仰起头,后退了好几步,才尴尬的说:"喜欢就送……"
"三小姐!"青杏感觉不对,便提醒道,"府上的东西,如果没有老爷的批准,是不能给外人的。"青杏咬紧了"外人"二字,刘易岚马上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不妥,便微笑着开口,"没关系的。"
也确实不急于这一时。刘易岚默默的记上心来。当然同样记上心来的,还有顾思萱。
一整天顾思萱都在想那个信封,最终她还是偷偷地借着出恭的名义送了出去,到了刘府门口时,她缓缓的给了守门的,"麻烦交给二公子。"
听漾雪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
无能为力。
刘易岚从管家的手里接过信封,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信封说句实话,真的很漂亮。当然,如果要是没有注意到清扫,它粘了灰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个信封虽然看起来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一种感觉在告诉他,这个信封很重要,只是有些线索不会特别轻易的被发现而已。
在他的眼里,最重要的,便是父亲的赞赏。可能是一个眼神,可能是一句话,可是他的父亲却从未给过他。因为他们看重的都是嫡大少爷。虽然他也是嫡子,却是二少爷,且重要的是,不管长相还是品质,他都没有大少爷那么优秀,并且是他的出生......才让她的母亲,现在的身体万分的虚弱,一天不如一天。所以他的父亲刘允心中可能是恨他的吧,总之,谁又知道呢?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一个被放弃的人,也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他的手攥紧了信封,甚至握着信封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只感觉到这个信封很厚很厚,似乎永远也抓不破。也像自己飘浮不定,处于低谷的人生。永远无法自己决定浮沉,一切都在他人的操控之中。
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那就只能做一颗棋子了。
他拿着这个信封,研究了很多很多很多天,几个月转眼就过去了。顾思萱给他的请帖,他一个都没有回。
他又和管家一起研究,和一些有学问的人一起研究。
三个月后。
"之前二少爷的思考确实缜密,这个信封,确实是有些问题不错。可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个信封里面是有加层的,现在还没有找出完美破开信封的办法。如果要是损坏了内容,会特别的不好办。"终于有一位学士,给了他这样的答案。
他整整三天都没有睡觉。终于把里面的东西完好的取了出来。
里面的笔记,他是认识的,是顾府管家的字迹。
"我知道我们顾府唯一的缺点就是在这个账簿上,老爷已经命我将他销毁,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留了下来,以便府中的每个人提醒自己。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一次改正的机会。我将账簿藏在墨文阁第三排的最左面,希望可以永远提醒着顾府的每一个人。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次拆开这封信,或许它会被后人发现,那么请见证我们的改变。未来顾府,留给人的的印象一定是清正廉洁的。"
"只可惜还没有等到被后人发现,就被我给发现了,真是可惜呀!"刘易岚喃喃自语,手指摩挲着信,带着几分奸笑。同时,数月未曾谋面的顾思萱,再次跳进脑海。
他很用力的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去想。他安慰自已,发现了又不能怎样,不过是降降职,不是丞相而已。
如此善意的府坻,又怎能走到最后?
如果不用点手段,又怎么能走到最高?
刘易岚轻笑着摇摇头,万分无奈。
他最终还是做了,却没想到这会是他人生中最错的一次,足矣让他,后悔一生。
(4)
夜里。
十五之夜,月朗星稀,几乎数不见星星。风十分凉爽,夏风带着蝉鸣,一起袭卷进整季的快乐里。
顾府院子里的笑声,层层起伏。
刘易岚穿着黑色的斗篷,快速越到了墨文阁。
十五之夜,大家都在院子里面度过中秋佳节,谁还有功夫,来这僻静的地方?
他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开锁工具,翘了不过半晌,"嘎吱"的一声,锁便掉在了地上。
管家正在里面。
似在找着一些东西,很是焦急。
阁内并没有开灯,可能是不想引起人注意。刘易岚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架旁,很难辨认信中所谓的"左边"一一
第三个书架左边有那么多书,谁知道是哪本?
他不能坐以待毙了,总之是黑天,谁又能认识谁?
他手拿刀,正准备去逼迫管家,此时的管家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我还以为是谁呢?看这样子,是人不是鬼了。"
"没想到管家竟然如此愚钝腐朽,还相信世界上是存在鬼的,"刘易岚笑了笑,转过头去。管家正拿着一盏灯,对着他的脸。
"还带着面具,很齐全吗。"管家正准备摘下他的面具,却被他一把擒住了手腕,正准备砍杀。
管家轻巧地躲开了,"若是没点金蝉脱壳的功夫,谁能当上管家呢?"
紧接着,管家继续说,"这是你第二次来了吧?"
"没错。"
管家也不多废话,"我就是想问你,怎么找到那个东西的。"
这个谎不仅不好编,而且很难圆。
刘易岚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开口,"总之,即使我找不到账簿,只把你的信呈上去也够诛你全家的了。可能对于丞相一人是降职,但对于此事的最大参与者,管家您......"
"看样子真在你那。"
"陛下很荒淫,但也急需天下归心,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收拾收拾你,以儆效尤,"刘易岚又赌了一次,尽管他并不知道,"据我所知,您是上有老吧。"
看样子是说对了。
管家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你要对我的父母妻女做什么?"
哎呀哎呀,是真傻呀。不是,是遇到事情,自乱阵脚,本来刘易岚还一点儿都不了解他的家世,这么一说,可不都知道了?
"原来是个家人奴啊,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些,只对顾府一心一意呢!"
刘易岚狡猾的笑了笑,"你上有老,可是真的可惜了呢,"他指着自己面具上的一个蓝色印记,"如若你从现在开始不听从我的任何命令,我便让我身在江湖的手下杀了他们。"
故南王朝,江湖依然错综复杂,唯一简单而又纯粹的,只有扶阁。
每一个王朝的江湖领主,都会统一带上一个常人无法仿造的标记,而故南江湖的标记,就是这个。
管家实在无奈,"你要干什么?"
刘易岚开口,"不干什么,现在把灯给我点亮。"他借机将自己的刀架在了管家的脖子上。
管家刚刚回头去点,忽然一下转身,"你当我傻。"管家的银针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每一句话说的都不确定,我怎么知道我的亲人在你手上,况且你怎么就知道你会在这遇见我,并且动了我的家人。"
刘易岚丝毫不惧,"你可以试试,只要我能从这活着出去,一下令,你的家人会怎样?"
"如果我这针下去,你又怎么能活?我怎么会让你活着出去?"管家反问。
刘易岚干脆不跟他废话,正打算抹了他的脖子,他却又一下子反击了过来,不得不承认,这顾府的管家,果然不一样。
三炷香。
管家终于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刘易岚已经几乎筋疲力尽,左右胳膊都伤的不轻。他马上扯下衣布,裹上止血。之后飞快的点灯,开始用光速寻找账簿。
"这个屋子,为什么灯是亮着的?"门外的巡逻长有些诧异,马上通知下手,"快去看看。"
刘易岚通过不断的调动暗格,手指飞快的转动,几乎是在突破他的极限!
最终,他拿到了,那个深藏在孔明锁暗格里的,账簿。
说实话,小时候没玩过,现在绝对解不开。就是说,小时候玩的,都派上用场了?
哪有功夫想这些无聊的。
他已经筋疲力竭,脑子也不灵活了,转身就去开门,一下子和巡逻的人撞了个满怀,"糟糕!"
他用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运起了轻功,那些巡逻的人拼命的追,终究还是追不上。
收了剑,赶紧跳出院子。
此时的顾霜刚好赶到,可也只看见了一个黑影飞出墙围。
当他看到墨文阁亮着灯的时候,彻底慌了,难不成这些年,管家频繁地出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如果是这样,贼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妻儿老小,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祈祷。
(5)
刘易岚回到刘府居室后,忽然忆起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是要把它交给刘允时,心不禁微微一颤。难道他,真的要背叛她吗?
纵使数月都没有见面了,可是,他必须直视自己的内心,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但这到底是一种必须欺骗的愧疚,还是真真的喜欢?
无人应答,之有屋内的一室静谧。
他思考很久,默默的改变了全部的计划,纵使她会知道,也绝对不能再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了。他只是一个棋子,但也要竭尽所能,保护她。
(6)
犹豫了半天,终于举箸提笔,回了一封信。
最后一次去林鹭阁前见顾思萱时,努力微笑着开口,"思萱妹妹,近日可有空,去繁华的街道上给我买一个砚台?"
青杏在知道顾思萱真的把那个东西给刘易岚,并且他多次不回帖后,便刻意想拉开二人的距离,她冰冷的开口,"这种事情应该交给管家来做,而并不是劳烦三小姐。"
刘易岚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他希望保护顾思萱,因为只有她离开现场,才可能少受一些伤害吧!
"没问题,我去。"她才不管之前刘易岚回不回请帖呢,不回肯定是有事情呗。于是,她便马上的调整好了,微笑了一下,"我也正想出府去走一走呢。"青杏觉得自家的小姐实在是没救了,不过也是,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推断,一个户部待郎,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7)
来到了传说中的"砚华阁",果真名不虚传啊!青杏也十分地高兴,难得和自家小姐出来一次,外面也是真的繁华呀!
顾思萱也十分的激动,便马上说:"那我们快点进去吧!"
挑选好了适合的砚台,顾思萱正准备让青杏出钱,忽然听到了附近的谈话:
"这回顾府是完了,好像听说……"
"可不是吗?谁又能想到会这样?"
"可不是吗。"
"怎么了?"顾思萱没忍住,回头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吗?顾府在一个小时前被抄家了,好像是因为什么账簿被查了?好像是交子,也不是什么信被交上去了?"
"对呀对呀,而且,刘府就要成为相府了呢。"
"嘘嘘嘘,别瞎说。"
他们一行人从顾思萱眼前走开,只剩下顾思萱一个人发呆。紧接着,她忽然睁大眼睛:
顾府被抄家了!
顾府被抄家了!
刘府要成为相府了!
她一下子扔掉手里的砚台,弄得掌柜都埋怨了一句,"你到底买不买?"
可是顾思萱却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一黑,差点要死过去。
"顾府被抄家了!不……顾府……"她一下子反应起那个信封,她的父母都死了!死在他刘易岚手里!
顾思萱一路飞奔出砚华阁,不经意踩到裙摆,弄得满身尘灰。但她的脚步依然没有停。青杏紧随其后,"既然明知道那个结局,就不要去了!"青杏也忽然醒悟了过来,可不是吗?一个户部待郎,还真的就能翻开天大的浪花。
欺骗了是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
"我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顾思萱哽咽着说,"我从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顾思萱瘫坐在地上,全然变得疯癫,"我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今日,是他祖母的忌日。他在顾府宗祠。"陶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顾小姐,要做了断,现在去吧。"陶阮行完了礼,"在下只是路过,先行告退。"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即刻站了起来,不顾青杏的反对,冲向墓园,好歹她曾经跟父亲一起去过一次刘府,很努力的回想,终于找到了路。
"你不能进,我没见过你。"守卫大喊。顾思萱红着眼眶,使劲的挤着,要进去。
此时,刘易岚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满眼泪痕的走出宗祠,对着守门声音沙哑的开口,"让她进来吧。"
守卫没有办法,只好让开,毕竟,一家之主不在呀。
她直接推开守卫,跑了进去。
刘易岚别过头,不再看她,继续往前走,一路到了宗祠的门口,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
"顾思萱,对不起。"刘易岚低下头,"是我骗了你。"
顾思萱的脚步也停下了,心似乎"咔"的一声,万顷琉璃。
青杏站在旁边,仿佛已经知道了这个苦情戏的结局。
"是我利用你,让你……带出了那个古怪的信封,一路查探,找到账簿。"刘易岚别过头去,"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会抄家。你只想到了,让我整个家族不再是相府,贬为庶民,家境没落,而你们成为相府,我们贫困潦倒,吃糠咽菜……"顾思萱呆呆地望着刘府大门的方向,红了眼眶,"我刚刚追着跑来,我多傻。我曾喜欢的人,竟是……"
刘易岚掐住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手指上只有一圈红红的印子,"利用……我不只利用了你……也利用了我自己……"
确实利用了自己的感情。
"刘易岚,我顾思萱,从此不再认识你,"顾思萱一下子走到刘易岚跟前,抽出了他的雪剑,"万丈冷凌,可不,正适合断情?"
在刘易岚促不及防之下,她将剑扎进了自己的胸口,"死了就……"
"小姐!"青杏本望着天空怅惘,看见这一幕,光速冲向倒下的顾思萱。
刘易岚本来还不在状态,靠在墙上,捂住脸部,回忆自己的错误,巨大的错误,"为什么……"
为什么家族的"重任,欺骗得益,伤害他人的事都由他来做?
这时,有一个女声,划破天际,透彻而又清亮,"顾思萱!"
江湖扶阁,温情不假,但是消息该快还是快,办事该利索还利索,什么事情能瞒过他们扶阁?
青杏微微别过头,虽然这人之前吊儿郎当的,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她便即刻向她大喊,"快来看看小姐!快救人!"
刘易岚这时才发现,也不管什么怨恨情仇,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向了她,"思萱!"
思萱,我求你,活下去,哪怕未来来报复我,好吗?
刘易岚扶起了她,靠在墙边。青杏一下子推开刘易岚,"你走!你害小姐的,还不够多吗?刘大少爷,现在的你,也不是我们平民能够攀附的了的!"
这时青杏所谓的吊儿郎当的那个女生也跑了过来,"顾思萱!"等她反应过来,又马上转过头看向刘易岚,"是你。"
之前吊儿郎当的扶阁副阁主,听漾雪,已经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真的把……账簿,交给了你父亲?"
刘易岚没有理她,听漾雪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你还真的是无情无义啊!"
(5)
青杏回望整个刘府,只觉惆怅。
刘易岚也确实觉得自己和她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他的手缓缓放开,僵硬半晌,站了起来,"听漾雪,你带她走吧!"之后便别过头,脚步愈行愈远。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听漾雪一脸吃惊。
刘易岚没有回答,松开的手再次握紧,渐行渐远,自己和顾思萱的距离,也就真的似这脚步一样,渐行渐远了。
自己是真的没有选择吗?他反问自己的内心。
无人应答。
尾声
顾思萱在扶阁中,渐渐的清醒了过来,眼神呆呆的看着周围,可当她看到了映入眼帘里的阿砚和听漾雪,眼神里多了一份感激。
"谢谢你们。"她开口道,尽管声音沙哑,尽管带着痛苦的失意,可她却知道必须得走出来,必须忘了他。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不为报仇,只为好好活着,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亲人和朋友。
"从此以后,我和你们一起,在这条温情而坚持的路上,执着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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