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住在哪?吃什么?有朋友吗?”
小王子的这一连串问题,着实把我搞得有点惊讶。倒不是说他冒犯了我,或者我完全忘记了当时的情形。而是人们从来都不相信我的故事,还有我所说的“灵魂工厂”和“梦”。
“你想听我的故事?”我反问道。
“想啊”小王子没有丝毫的犹豫,天真的看着我。
“你相信我说的话?还是只拿它当个笑话?”我很谨慎,并没有急于倾吐埋藏在内心很久的故事。因为太多太多的人只是拿它当个笑话,以至于我极少再提起了。
“我相信”,小王子一改往常的天真,“因为我也会做梦。”
天哪,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多年来,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会做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可爱的小王子也会。
“有一座山,山脚下有一幢小楼,当时我就住在小楼里”,好久没回忆当年事,记忆中的那小楼分明有些模糊了。不过,我还清晰的记得我屋子里的皮质沙发和毛绒地毯,那是我的乐园。夏天夜晚,我喜欢躺在地毯上望窗外的星星,喜欢坐在沙发上呆看着院子里的小池塘和池塘上飘着的塑料小鸭。
“平时吃些什么?你有朋友吗?”小王子一旦提出问题,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吃粽子和蓝莓果酱。”说来也怪,那粽子七扭八歪的一点都不好看,可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粽子。“你为什么会做梦?”没等小王子再提问,我就反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我?我本来就会呀。这并不奇怪。”
“可我还没遇上过会做梦的人呢!”谁知道呢,本来他也不同于我们常人,或许他自己就是一个美好的梦吧。可是,那时我确实把梦丢了,哦不,说丢并不恰当,因为像我这样的常人本不该会做梦的。现在我成为这世上为数不多会做梦的人是何其幸运。
“在那你有朋友吗?平时和谁一起玩儿?”小王子打断我的思绪,他总是执着于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那时我和一个精灵还有两只小狗一起玩儿,一只黄色的,一只黑白花的。他们是我的朋友。”
“快说说你怎么找到自己的梦的?”小王子就是这样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别急。一切还得从我在灵魂工厂被生产出来时说起。——
我和所有人一样,自己的灵魂是在灵魂工厂中被生产出来的。灵魂工厂真的很大很繁忙——即便你不知道灵魂工厂这回事,你也能想象它的庞大——世界上每天出生15万人,每秒钟要有4.3个灵魂被生产出来,而且是日夜不停地生产。
本来我也不会知道灵魂工厂的,可一个毛手毛脚的工人把我的灵魂送错了地方,于是我和一个精灵相遇了。
“你好!”
“你好!”我有些尴尬地回答。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小精灵。”精灵察觉了我的尴尬,“你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呢,我们作朋友吧。”
我点点头,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后来,她和我寒暄了好一阵,然后说“我带你去参观你的灵魂被生产出来的地方吧。”当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以为那一定是一个极整洁极先进的地方。可真正的灵魂工厂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我故意停顿一下,卖个官司。看到小王子听得入神,我接着说:
“真正的灵魂工厂里,工人们都毛手毛脚的,也没人在意产品的质量。有的员工敏感爱哭,就用刚擦过眼泪的手捏手里的灵魂;有的员工非常暴躁,要对手里的灵魂说66个‘他妈的’才满意打包送出。质检经理也总是醉醺醺的。”
“即便如此,我也觉得灵魂工厂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小王子评价道。
“没错!或者说正因如此,灵魂工厂才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我就亲眼见过生产白羊座时,员工们热热闹闹,横冲直撞的景象。
那天,精灵又跟我说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关于她的生活,关于“梦”。
“我也要找到我的梦”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让我这样坚定地说。
精灵告诉我,这世界上很少有人知道梦,几乎就没有人会做梦。
“请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梦。”我着了魔似的。
“找梦是件很苦的事情!”
“我不怕,请告诉我。”
精灵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她向我详细介绍了如何找梦——
“找梦其实就是找一串密码,而这串密码是和另一个灵魂关联的。要想找到这串密码,就需要在灵魂工厂工作,生产灵魂,不拿报酬。至于说,要工作多长时间,那不是任何人能决定的了的。你要工作到在你的心中明确的感知到有一串密码存在。”
于是,我,一个刚被生产出来的灵魂,就又回到灵魂工厂开始生产别的灵魂。一个月又一个月,我似乎自信地觉得自己比那些老员工更认真,生产出来的灵魂质量更高。生活就是这样单调的进行着——工作然后回到自己的房子,然后再工作。好在有那两只小狗陪着我。直到那一天,我清晰的记得是在我回到灵魂工厂的第886天。我感知到了一串密码,可是却不能清晰的描述它,但我确确实实感知到了。我找到精灵,她对我说,“你可以回到常人的生活了,不过要想找到梦,还需要等。等到你能明确的描述那串密码。重要的是,你万不可忘了自己的目的。”
我点点头。”
听到这,小王子问道,“于是你回到这里就找到了梦?”
“哪有这么容易!
还记得我离开灵魂工厂的前一天,那是我第一次休假。我和精灵还有我的两只小狗来到了一座城墙上。其实这城墙就在我房子的后面,可我从来没发现过它。夜幕降临,一个大大月亮出现在城墙边上,很圆很亮。我和月亮打了招呼,他帮我们在天空放了几片云,又在城墙边上安了一个大大的秋千。天空下起了雪,可一点都不冷。我们唱歌,荡秋千,堆雪人。这便是我对灵魂工厂最后的记忆了。
回到这常人的世界以后,我和大家一样过上了普普通通的,没有魔法的生活。但我始终没有忘记找梦。”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梦的呢?”小王子终于有点迫不及待。
“是在我回到这里以后的第7491天。那天,我清晰的知道了那串密码:psa20180614026。
那天晚上,我梦见——
我在一个江南水乡的小河边,身旁的栀子花绽放了,我清晰的听到了那朵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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