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出开封,衣服便丢了。去年买的外套,一直很喜欢,不过后来觉得它小,男孩子,要穿的大气点。回想了一翻,火车站丢的,大概上厕所忘带了。好多年没丢过东西了吧,不过也无妨,踏遍万山,我竹杖芒鞋,轻衣履带,不问来路。最好等我归来时,步履蹒跚,一身风尘全无,半骑襟袖尽失,一切都去吧,我只是天涯路人。
今天天很好,晴空万里,琉云璃彩,心情也如天气这般舒畅。暑假在家压抑的太久,不如意十事八九,我本自由鸟,何居于此笼。若是云每天都这么低那该多好,伸手就能触碰的到,软绵绵的有夏天的味道,不过,夏天早已走远。嗯,原来是我喜欢的秋天呀。
昨天早晨醒来,还在床上躺的时候,才决心的想法,也算是说走就走了。对于旅行,我一般不计划那么多,就是随处走走,随遇而安,就算是在车上坐一遭,就我而言也算是很好的行路了吧,我的眼能看到的地方很远、很远,至少我的心已经到了。算是一种流浪吧,知穷途末路,觉今事昨非。
西行,东面是晨光,西边是人影,面朝山峦。出了郑州便看到了山丘,原来这世界还是山多,丘壑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水堪比一水长。而我心里以前全是平原,一望无边,是麦浪,翻涌的果实。后来才发现,四季的结果,原来可摘莫得,年华轮转,冬夏更迭。而人影依旧。
刚坐上车的时候,很挤很挤。可能是快完了开学吧,火车上人很多很杂,站票多了个倍。背着包找到了我的位置,旁边一老翁趴扶于我坐前,占了我位置的三分之一,我只能身子前倾,但感觉怪怪的,不是车怪,不是人怪,也不是我怪。嗯,不同寻常的大概是气味吧,是从那老翁身上发出来的,很浓很烈,我不形容那是种臭味,但确实让人很不舒服。我怕我被那味道感染了,又惧被其同化了,所以心里是反感的,毕竟人家霸占我位置,我坐立不安。后来,等人都走尽时,那老者仍是那姿态,我忍不住终于开了口,很有礼貌的对他亮了句,“不好意思,您能让一下吗?这里还坐有人”。他真的很不好意思的挪了下身子,由趴扶改为靠扶。但我心里是讨厌的,尤其是那气味,俩字形容,难闻!
我第一次真正注视他的时候,大概是抬头仰望外面的天空和山峦,余光不经意落在了他的身上。上身酒红色衬衣,大的盖到了大腿,粗桶黑裤,白布鞋穿成了黑色。他纹丝不动的站立在列车中间,身靠我这边的车椅,双手盘在胸前。他络腮胡子并没有留满全脸,但也满嘴胡须,眼角、脸颊上的皱纹像黄土地上的沟壑,跌宕起伏,但又不失那种包容的气概。给人深刻印象的,就是他那双眼,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我大概好久没见到有人能直直盯一个地方几个小时了,若有所思,那目光是深邃的,犹若黑夜种的星辰。他浓眉大眼,眉粗、黝黑,耳垂下陷,发些许白、身不高。
我闭上双眼,在这气味中,伴随偶尔跌宕他蹭我的几下,想象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时脑子突然浮现一人,王文公。大概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吧,这老者可能也是千年之前的圣贤。蛟龙藏深海,卧虎躲云端,大道之行,那些看似平常的普通人,谁又知他身后背负多少盛名,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老者也可能是当世的名人,失途于他乡,当然他也可能就是一平凡老翁,只是不修边幅罢了,而我对的敬意愈发见得。
王安石当年变法失败后,罢官乡野,抑郁不得志。闻听他素来不修边幅,衣服可数月不洗,气味大概也是这般吧,但这是文人身上的诗韵,是圣贤身上的风骨,你又何以见得。老子有言,“治大国若烹小鲜”,古来亦有言,“欲速则不达”,变法本无错,输也许是输在了心急,把正确的方法用错了方式。这些都是历史,与风月无关。而能留千古的,大概是他一身的正气,为民请命,他兼济天下的胸怀和身上的墨客书香,挥文弄笔。
老者仍旧望车窗外,我目光也在窗外,稍加不同的是,我有一部分余光,大概是在他的身上。而窗外仍旧是山峦、田野,郁郁葱葱。这时,列车上的乘务员来推销吃的,一小弟买了一包,从口袋慷慨套出十块钱,一分没找。他坐我对面,大概七八岁,我上车坐下来的时候,他与我对视了一下目光,我微笑了下,他亦是回我以微笑。
手机在小孩手上,小孩在他妈妈手边。时不时他会把目光扫向我一两眼,我亦是很乐意他看我,毕竟,孩子的目光,是永远纯洁的,不含一丝杂糅。我也偶尔回他以目光,但不是那种发出讯号‘别看我’的眼神。其间也观察了这小弟,他头型好看,寸发,皮肤黝黑,长的不算太好,但有一种老成的感觉,一眼望去便知这小孩聪明,这点可从他机灵的双眼可得。而我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不仅如此,大概是因为第一眼看到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久违感,也可能是之前见过,或许是在梦里。人这一生会熟悉的面孔很多,你也说不准哪一个,不管你是否见过。
后来,老翁换了位置,站了小孩身边,我身上的气味,不么重了。眼前的山峦越来越高了,离西岳华山大概也越来越近了,或许前面就是华山之颠了,也是我要去的地方。
列车里无法拍照,就用这只表记录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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