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那天，街上下着雨。
一个陌生女人敲开了我的门。一朵乌云罩在了她头顶上方，不偏不倚。
她清秀的短发被小雨淋湿了几缕，歪歪斜斜的挂在额头上。青灰色菱形格的齐膝旗袍刚刚好锁住她丰韵的身材，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视线最终停留在她锁骨以下的部分。
“先生，打烊了吗？”
“……哦，不、不，现在还可以营业。”
我重新挂上了正在营业的牌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呛咳了两声，而她扭着腰走进了我的小店。
“有温热的水饮吗？这雨湿冷的让人难受。”
“来一杯热巧怎么样？”
“什么？”
“哦，热的巧克力，可以暖暖身体。”
“好的，就它吧。”
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我回到操作台前一边弄着饮料，一边侧目瞧着她。
她很规矩的半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很直，膝盖紧紧并拢，修长的小腿笔直落在椅子下面，一只脚盘在另一只脚的后跟上。再往上瞧，她一只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托着下颌，另一只手抚摸着耳垂，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刚好碰上了我偷看的眼神。
85℃热巧烫在虎口上，我咬牙佯装没事，端着托盘走向她。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飘进我的鼻腔，有点迷醉，手也不疼了。
“你的热巧克力。”
“谢谢！”
我该走回吧台又想留下，正在犹豫不决。
“请问，这附近有客栈吗？”
“嗯？什么？”我没听清，有些游神。
“没什么，谢谢。”
“你湿了。”我的话脱口而出，十分尴尬。
“那个，我想说你衣服湿了，外面下着雨……”我一边指着窗外，一边绕着舌头。
“我知道。我走了很远，这条街只有你的店里有人，我太冷了，所以……”
“其实，我刚刚也准备回去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在哪过中秋都一样。”
“中秋节……”她笑了笑。
我不是没见过女人，绝对不是，但那一笑足以迷倒众生。
“月亮藏起来了，瞧，天上什么都没有。”她回头又看我。
“呵呵呵，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天就出来了。”
我看着被乌云罩住的月亮，不由自主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飞越了一个时空，脑中被各种毫不相干的事物疯狂的冲撞着，完全无法连接。
我眨眼眨眼，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了。我从她看似波澜不惊却汹涌澎湃的黑眸中挪了出来，不敢再望那双像深海无底洞一样的眼。
“今天过节，你一个人？”我笑着问。
“一直都是。”
“十月份的天凉了，你这衣服穿的太少了。”我脑中搜寻合适的聊天话语，可毫无效果。
“我只有这一件。”
我忽然想起了今早买给小妹的一件开身毛衣，起身跑回吧台，拿着纸袋又回到她身边。
她笑着看我，好像知道我要干嘛。
我心里反复地想：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给她一件衣服，这样做似乎不合情理。不过是她说的只有这一件衣服，我这纯属帮忙。俗话说得好——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何况还是个美丽的女人。看她冻成那样，是个男人都不忍心吧！
我偷偷撕了标签，把衣服从纸袋里拿了出来，递给她。
“我妹妹的一件旧衣服，让我捐了，可我一直忙没时间。要不你先凑合穿一下，回头方便时帮我捐了它吧。算是帮我忙，我请你喝热巧，好不好。”
她看看衣服看看我，伸手接了过去。指尖相触，她好凉。
“快穿上吧，瞧你冻的。要不，我再给你倒一杯吧。”
我说完，也没管她同不同意，重新回到操作台做着热饮，等我转身时，大门开合了一下，门口的迎客风铃叮叮当当的响着，而她刚刚坐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我追了出去，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天色也更黑了，可是却怎么也瞧不见她了。
我无奈的走回客位，收拾桌子。
阴冷潮湿的空气，让橱窗玻璃生出了好些雾气，而她的窗位上留下一行小字。
君，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实在弄不明白，有点生气，虽然不是怪她不结账，只是觉得这样不辞而别，很没有礼貌。
我愤愤然的回了家，一路上心情很不好。进了门，随手打开电视，便倒头躺在了床上。
不知怎么，这一晚，我睡的很快。
而她，又出现了……
她回身看着我，眼神幽怨又迷人，一只手向我伸了过来，我毫不犹豫地想要上前抓住她，可她却总是离我一步之遥，周围什么也看不见，我不知道要怎么迈步。
忽然间，我感觉身体在摇晃，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清亮极了。耳边一阵一阵的水声，我的两只脚忽然湿了，才发现自己站在木船上。
有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背脊，我回身，是她！
“莹……”
我惊讶说出口的话，看着她微笑点头。难道这是她的名字？
眼前的她还是那身衣服，青灰色菱形格的齐膝旗袍。
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被她的食指挡住了嘴。我看着她慢慢的将旗袍的纽扣一道道解开，忍不住心猿意马。
晴空中突然打了雷，就像是给我点了火。
我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一手压着她的肩胛骨，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轻轻的吻了下去，依旧冰凉，如同初次指尖碰撞。
我的手顺着她肩膀一路下滑，将她冰凉的手放在我后腰上，而我决定用逐渐上升的体温来温暖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像是一个世纪。她绵柔温存，轻声喘息却不言不语，让人爱不释手。
而就在这时，一阵吵嚷，紧接着灯火通明。我忽然特别的害怕，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我看见她突然跳进水里，使劲推着我脚下的船，而我却像被固定了一样，不能动弹。
眼看着她衣衫不整的被无数人揪扯、扭打，我惊恐的大叫，却不能出声，急出了一身汗水。
很快，她被那群人沉在了水里，为首的人竟是我的父亲。他大声吵嚷：一个闺阁的姑娘如此这般不知贞洁、不守妇道。而她的父亲垂头丧气的跪在河边。
我的船越飘越远……泪终究模糊了天地。
雨仍在下。我无力地睁开眼睛，泪水浸湿了整个床，颓然坐起身，对着闪烁的电视屏幕一直发呆。
这一刻，我想起了那个曾经深爱的女孩。她穿着我喜爱的那件青色旗袍，穿越了百年来看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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