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知识焦虑,挺严重的。为了安抚内心,每天流连于各色公众号,把各式推荐书单放入再也不会打开的收藏夹。每晚躺到床上,长吁一口气:呼……我没有虚度这一天呵。
回忆起来,只有大学时静下心来看的那些书正真抚平了我的躁动。怀念三年前几乎沐浴更衣焚香地捧读木心《素履之往》时的虔诚,废寝忘食地拜倒在唐诺《尽头》下的敬佩,传销似的向室友推荐《失明症漫记》的诚挚,期末临时抱佛脚之余跟着乔治·吉辛《四季随笔》闲步的轻松……一段孤独而快乐的时光!
这些书都深得我心,但让我一次又一次翻阅至今贴身带着的唯有《四季随笔》——因为她介绍我的内心给我认识,留我俩对视无言。
《四季随笔》是一本散文,写给作者自己,也写给内心有隐士梦的每个人。作者在穷困潦倒中苦苦挣扎了几十年后终于等到命运的眷顾,在英国某郊区过上了“宁静恬淡,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轻易就能想象到书中那些场景:掩映在花园蔓生荒草下的朴素房舍,舒适的书房里有几柜你想翻就能翻的书籍,窗外是河谷山脉,屋后一小畦菜地,傍晚随意挑一条小路去走,去和不相识的野花和哭泣的乡村小孩儿和弹的乱糟糟的琴声相遇……有时读一会儿我必须突然停下来深呼吸,因为酸了鼻湿了眼:这就是我的梦呀!这就是!
但这当然不是这本小书的全部。作者长年的创作习惯导致了一种自然流露的文学目的。他随着四季的变换在书房的沙发上、在乡间的小道上,辩识路旁的植物、回忆曾经的落魄经历、谈论劳作和贫穷、思考文学和生命的意义。这些看似大无边际的话题在书里不饶舌不张扬,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作者为自娱自乐而写,我也看得心静而轻松。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梦想都是成为书中作者中意的那位声音柔和、脚步轻轻、健壮能干、安语寂寞的女管家。想来的确有些可笑,可能是自卑从不相信自己能过上那样的生活,所以退而求其次,能看到旁人过上那样的生活也是好的。
初入社会两年,我已认识到因为内心深处在隐士梦旁边,有这滚滚红尘赠送的欲望、压力和焦虑,我终究不可能过上那梦一般的日子。
但让我通过《四季随笔》意淫一下总归还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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