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是《红楼梦》中一个线索性人物,贯穿了小说的始终,他削尖脑袋向上爬,飞黄腾达却不知收手,最终又被打回原形。
《红楼梦》刻画众生相,而他是宝玉嘴里的“蠹虫”,就算身居高位,王熙凤的丫鬟平儿也可以他,这些都是因为他一路扔掉了良心只顾飞,追求世俗的成功,忘掉了做人的根本。
我们先来看贾雨村的个人档案,他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籍贯湖州,他家也曾是诗书仕宦之族,但如今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人。
无论是“假话”“实非”还是“假语存”,这些符号都表示了这个人物是有所寄托的,连他的家乡湖州,也是谐音“胡诌”,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个贾雨村反倒是一个非常真实的人物,一直到现在他依然是一类人的代表。
大家不信,随着好风的梳理往后看,看看你身边有没有这一类人?
首先,这类人仪表堂堂,也有才华,早期落拓,但他们个人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干大事的。
比如贾雨村,出场时是一个寄居在葫芦庙的穷儒。他进京求取功名,因生活困顿,没有生活来源,每日卖字维持生计,三年困在这里都走不了。
就这样看到隔壁甄士隐家的丫鬟娇杏竟然想入非非,觉得对方看上了他。
其实那丫鬟只是因为听说过他,又看他虽然穿着破旧,但是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就多看了他一眼,
这雨村便以为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狂喜不禁。还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个巨眼英豪、是自己风尘中的知己。
他就开始写诗咏叹了: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看这诗,前两句说不知道自己对那女子的心愿能否实现,月光又增加我一项相思之愁。在烦闷时经常皱眉蹙额,想那个丫头为什么连着回头看我呢?哎,看看自己这个倒霉样,月下老人怎么会看上我呢?月光如果有意,先上那个美人的楼上,看看她对我的心意吧。
不过他很快就觉得自己将来必成大器,对天长叹:“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这是说他自己是待价而沽,绝非久居人下之人。他应甄士隐邀请去喝酒,对着月亮再次抒怀: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对高位的向往溢于言表,藏不住的野心,满脑子的尊卑等级,一向想着向上爬。
当然他心想事成了,后来他娶了娇杏,做了高官,但是这一切都是他扔掉良心换来的。
其次,这类人善于逢迎,他们总是能很好地揣度人心,投其所好,让别人主动帮助他。
比如贾雨村在甄士隐面前动不动就吟诗做对联,离开甄家再没写过他这爱好。
其实,说白了,因为甄士隐这个人生性恬淡,爱惜人才,他刻意在甄士隐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赢得同情,最后甄士隐主动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这成为他人生的启动资金。
五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红楼梦》中大丫头每人每月一吊,小丫头每人五百钱,像平儿这样被收了房的按照姨娘的给二两。就是说甄士隐给贾雨村的钱相当于一个小丫头八年多的工资。
刘姥姥说庄户人家一年一家二十两银子就够了,而刘姥姥家还属于庄户人家中层次高的,毕竟是官员回乡务农,有点底子。
贾雨村拿着这五十两银子第二天头也不回就走了,甚至没有和甄士隐当面辞别。
贾雨村到了京城,赶上大比之期,中了进士,选入外班,升了知府。
书中交代贾雨村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 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一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性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语。皇帝大怒,即批革职。
自视甚高的贾雨村第一次仕途起伏,没有背景还轻狂,和同僚搞不好关系,既想沽名钓誉得一个清正之名,又对待百姓和下属十分严酷,所以他第一次倒台,本府官员无不喜悦。
贾雨村第二次走上仕途是因为给林黛玉做家庭教师,间接攀上了贾家这棵大树。他送林黛玉进京,得林如海推荐去见贾政。
《红楼梦》第九十回说:“……岂知雨村也奇,我家世袭起,从代字辈下来,宁荣两宅人口房舍以及起居事宜,一概都明白,因此遂觉得亲热了。”
也就是说贾雨村见贾政前做足了功课,除了向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打听外,一定还另外备课了。
他和贾政一通盘桓,被举荐补授了应天府。进而通过“葫芦僧胡判葫芦案”这一回,以牺牲恩人甄士隐的女儿英莲为代价,放了凶手薛蟠,卖了王家和贾家的人情,从而依附于四大家族。
这王家也没忘贾雨村放了薛蟠之事,后来王子腾累上保本,保举贾雨村候补京缺,贾雨村进京陛见时与处理完林黛玉父亲丧事的贾琏一路同行。更加密切了与贾家的关系。
对于贾赦,他也是投其所好,直接帮助他把石呆子的扇子朵了过来。
再后来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贾雨村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可见贾雨村自从抱上了贾家和王家这两条大粗腿后,他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他与王家和贾家关系好到什么程度?贾雨村来,贾政一定要让宝玉拜见的,估计把他当作了宝玉的人生榜样。王子腾升了内阁大学士,奉旨来京,这消息是贾雨村托人传给贾家的。
但是几年之后,贾家这棵树已经不足以遮蔽他,他便寻找更大的保护伞。贾政和冯紫英聊天说起贾雨村说:“几年间门子也会钻了。由知府推升转了御史,不过几年,升了吏部侍郎,署兵部尚书。为着一件事降了三级,如今又要升了。”
自此,贾雨村人生彻底放飞了,当年那个对丫鬟想入非非的穷儒成了朝廷的重臣。但是他一路走来,除了丢掉脸皮逢迎,还有扔掉了良心。
曾经有一段时间一本《黑厚学》特别流行,不知道那本书中有没有收录贾雨村的发家史。
贾雨村的忘恩负义表现在对甄家上。
贾雨村离开葫芦庙第一次与甄家有交集,就是带走了丫鬟娇杏,虽然知道甄家落难,女儿被拐,但也没有施以援手。
第二次交集是胡乱判了英莲的案子。甄士隐的女儿英莲三岁被人拐卖,当她长到十几岁被拐子同时卖与冯渊和薛蟠,薛蟠打死冯渊,这一案件就是贾雨村审的,但是他胡乱判了案件,卖了贾家和王家人情。完全无视自己恩人一家及他们的女儿。
第三次交集是他升了京兆府尹兼管税务,一日出都查勘开垦地亩,路过知机县,到了急流津。正要渡过彼岸,因等待船夫,暂且停轿。在村旁的一座小庙见到甄士隐。
他走后,那座庙起火,他虽然心里狐疑,但究竟是关心名利的人,甄士隐的死活与他无关,连回去看一眼都不肯,径直离开了。
到了第四次与甄士隐有交集时贾雨村已经被削职为民了。真应了智通寺门上的那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当然,他对贾家也是这样,在贾家落难时落井下石。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一个人可以有理想,有抱负,但要守住做人的底线,孔子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如果扔掉良心踩着别人往上爬,终究会摔个头破血流。
为官者要行义而非图谋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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