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拐弯路口掀起黄土如袅袅炊烟飞扬缭绕,村口奶奶停了嚼动的腮帮子,撑了一旁斜立的竹木杖,够了够身子攀了身后的枣树干猫腰站起来,满脸褶皱舒展在阳光明媚的春风里喜不自禁,心里默念:“老头子终于回来了!”那尘埃渐消渐淡,片刻复了浑天颜色,村口奶奶的腮帮子不由又嚼动起来,浑浊双目登时缩了近处的枯木桩子,颤悠悠坐下,轻轻倚了竹木杖,把切切思念诉与西沉的太阳。
午后斜阳村口奶奶76岁了,眼不花,耳不聋,除了步履蹒跚,打扑克还常常赢。村口奶奶喜欢有日头的天气,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晒着太阳迷糊打盹儿。
村口奶奶家的院子十分敞亮。13孔窑洞瓷砖锃亮,左右两边垮院分别为羊场和鸡圈,大门口两侧炕一样大的菜园,窑洞中间留了天地窑窑,天地窑窑下面一丈红到了夏天蹿起六岁孩童一般高,花蕊黄的粉儿如刚转了液的睫毛刷,花片玫红的像要欲滴的指甲油,不过村口奶奶还是最喜欢她外婆家天地窑窑下面的那株,小时候的她常常出神盯了去,痴痴的看了又看。
现在村口奶奶家院子里的一丈红就是掐得外婆家的籽儿。起先她就是把籽儿揉碎,随便撒在院外墙根处,不记得几年功夫长了半炕多。村口奶奶暮色时分坐街外木桩子上吃完饭总要拌着温润的余晖呆望半日,后来村口奶奶老伴在另一边又种了玫瑰和菊花,春暖花开时,蝴蝶蹁跹,蜜蜂嗡嗡,狗儿伏地,猫儿眯眼,竟伴了村口奶奶几十载葱茏岁月……
暮色村口村口奶奶的老伴每天在阳光灿烂的午后,牵了他的三头羊到田埂里觅食,村口奶奶给她的十只鸡洒了米,添了水,捡了蛋,搂了玉米秸秆,熬上米汤,把锅盖拉开一条缝儿,掩上门,汇了一份山山洼洼的等待,瞭过一个个山头一道道梁……
头顶的太阳暖烘烘照在黄土高山上的沟沟壑壑,亦把一份浓如墨的恬淡洒在村口奶奶褶皱的脸上,阅尽四季,翻找等待……
村口奶奶日日驻足过老伴悠悠扬起的微尘,翘首期盼过儿孙节日里的归来……
夜色降临村口奶奶常常寻了远处,目光一遍遍掠过山岗,筛不出那份美好日子,常常梦了自己稚奔乡野,黝黑的眸里依稀揩拭颊边热腾腾的汗珠,凝视不老的青春时光……
日头东升西落,亘古沉浮;岁月斗转星移,分秒悄然;村子遗孤残杖,沧海桑田……
村口奶奶的老伴儿饮了羊儿,嘚嘚撵回羊圈,蹲门槛儿上敲袋烟儿……
村口奶奶伸胳膊把锅台洞里烤得焦黄酥脆的馒头掰碎碗中,再颤巍巍夹碟腌制的萝卜丁端放炕桌上,摁开录音机里的小调,和她老伴儿盘了腿,晃了腮帮子细细碎碎咀嚼那麦香历久弥漫的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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