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離開了夢想所在的城市,來不及告別,也不想告別,因爲我知道我終有一天要回去。
我生活在一個郊區小鎮,生活設施算是一應俱全,有電影院,有似乎只選擇大城市駐紮的連鎖店,有花店,有讓人念念不忘的餐廳,還有,無憂無慮的人們。選擇“無憂無慮”這個詞彙或許會讓一些人感到忿忿不平,我也知道我還太年輕,不知道生活在我身邊的人飽經的風霜,這樣妄下定論難免被說草率、不負責任。偶爾也聽他們聊些煩心事,臉上挂著的表情告訴我他們被這樣的事情折磨得生不如死,或許我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這件事情,總覺的仿佛並沒有太可怖。
如果這件小事都可怖,那生活豈不是一個巨大的刑場?活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戴著沈重的腳鐐?
坐在身邊的姑娘們聊完了天,彼此道了別,走出小鋪從門口分開,然後,我看到聆聽者歎了口氣,而傾訴者興致勃勃得接起了電話,看樣子像是在和另一個朋友談接下來看什麽電影之類的美事兒。似乎,等到黑夜包圍了白發,才是停止僞裝的那一刻,而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笑著,哭著,珍視著彼此的友情和愛情,努力成爲彼此心目中最完美的人,不敢告訴坐在對桌的人,自己已經看他不順眼很久了。因爲我們向來就是接受著這樣的教育,我們周圍的人向來就是這樣告訴我們,還告訴我們這樣叫善意的謊言,要照顧彼此的情緒,自己委屈一些沒關系。
出走第一天我驚覺。原來所謂的“生不如死”和“無憂無慮”都是一種社交手段而已,情緒不是內心的發泄,而是會隨著人們需要表達的內容和方式變化而變化的工具,語言不是信息的郵差,而是勾心鬥角居心叵測的陰影;我驚覺,原來人精神空虛的時候,竟然會自己給自己設定出溝溝坎坎,然後指著這些不叫事情的事情告訴大家,看我的生活太不容易;我驚覺,原來人們被自己的內心的恐慌嚇到的時候,會選擇這樣一種自欺欺人的方式屏蔽本該無憂無慮的生活,破罐破摔地投入想象出來的黑暗的懷抱。
這樣說來,原來生活真的是一個巨大的刑場,只不過人們戴的不是腳鐐,而是面具,只不過這個刑場不止折磨著裏面的罪人,還唆使罪人們彼此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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