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不知道这是谁的歌，只是一听就想到了我高中喜欢过的那个男孩。

初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爱情观就崩塌了。就像被他撞翻的那一整摞数学练习册一样，我的心变得混乱，并且热烈。

我抱着全班的数学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刚走到楼梯拐口处，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迎面冲向了我，四四方方的练习册在我怀里一滑，就撞上了我的胸。"啊……"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手一松，哗啦，练习册就散落了一地。

我羞愤的抬起头，"你没……"到嘴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我又咽回去了，我呆呆的看着他。他愣了一下，连忙蹲下收拾地上的练习册，我见他去捡书我才回过神，我刚要蹲下，他就抱着已经整理好的练习册站起来了，"你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啊，估计学号都乱了，一会儿你可能要重新排序了。"他的个子不高不矮，刚好比我高半个头，他的眉毛很黑，眉峰又很清晰，此刻他正笑着，眼睛变成了弯弯的一道，却又毫无违和感，他，还有俩个酒窝，浅浅的……      "同学，同学？"他试探地叫我。"哦，哦，那，那个，我没事，谢谢啊"我慌张的从他手里接过练习册，赶忙把头低下，不敢再看他。"你是三班的吧？刚刚我看书上写的，你是三班的数学课代表吗？"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很干净。"是啊，我是……三班的课代表"我故作镇定的抬起头看着他。"哦，我也是课代表，我是八班的，咱们俩班的老师应该是一个办公室，下次再取作业，我帮你吧"他的眼睛依然弯弯的，酒窝浅浅的。"我还得去办公室，那我就先走了，拜拜。"说完他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进了办公室。

他的身上，是立白洗衣液的味道。

相交

从那次之后，我最愿意上的课就是数学课，最喜欢的办公室就是数学办公室。渐渐的，我和他，就有了交集。

他们班数学课是上午一二节，他每天第二节下课去送作业，下午第一节自习课下课去取作业。我为了可以多些机会与他"偶然"碰上，就把收发作业的节奏改成与他班一样，这样，我和他就经常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偶然"相遇。有时闲聊几句，一起吐吐哪个老师的槽，亦或是相互八卦一下学校里的趣事……每一次他不经意间说出的故事，我都小心翼翼的记着，而我看似不经意说出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前一天晚上想过无数遍的，我希望他可以觉得我十分有趣，我更希望他会觉得我和他十分有默契，他的爱好，我恰好喜欢……最不济，我希望，他不讨厌我。

我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比如，他家养了一只小狗，叫扭蛋，他说他小时候最喜欢开扭蛋时那种期待的感觉；他还有一个小妹妹，今年才上小学，他有时候觉得她很可爱，可她哭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办好；还有，他每天骑车上学都会喂一只流浪猫，最近，那只流浪猫下了一窝小猫儿；他不能吃辣，每次吃特别辣的东西都会拉肚；他最近在学Bbox，经常吐自己一手唾沫；他偏科，以后肯定学理科的……

那段时间我的数学成绩尤其突出，我没有办法，每当我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我就控制不住的想他，我只能无限制的压抑我自己，我只能把他使劲的塞到心底，交织着无数道数学题，我才能慢慢的平静我的心。

一千万个刻意，也不上那一个偶然来的动魄惊心。

陪伴

他习惯了我的存在。

我从未告诉过他，我爱他。

但他告诉我，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我像往常一样，捧着作业，笑着说"哦，那，她一定很美吧？"我偷偷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他的眉眼依旧那么好看，只是，酒窝变得好深好深。   "哎呀，也不是很好看，就，就是，还是挺漂亮的~"  "哦，那是。"我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副美人图，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的，那么美吗？

那段时间，一到课间我就闷在教室里做题，或者和朋友从最左侧的楼梯下楼，我变成早上送作业，第三节自习课下课去取作业，我绝对没有刻意躲着谁，只是其他科作业变多了，我也需要学习其他科目。

"请问一下，你班数学课代表在不在啊"   "咔嚓"一定是我画图太用力，自动笔的笔芯断了。 "你等等啊，我看看，啊，在，悦儿，有人找~"  

"怎么了？"我平静的问他。

"哦，也没什么事，我班下节课生物，我生物书没带，你带了吗？"他的眼睛还是弯弯的。

"带了，你等等啊"我的书从来都不拿回家，都放在学校，我把书从书桌里抽出来，递到他手里。

"……那个，谢啦"他弯弯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你班最近不留数学作业了？"他随口问道。

"哦，也留，就是……那个……"我目光闪烁，言语不清。

"是不是作业少，老师自己上课就检查了，也对，最近的比较简单，也都不需要太检查的"他像是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对，是啊"我赶紧顺着他的话说。

他弯弯的眼睛一直看着我。"那，快上课了，我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吐了口气。

我又把送作业的时间调整回去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因为，哎呀，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又像之前一样，送作业的时候经常能碰见他。

送作业时我们依然闲聊，我小心的回避着那个令我心疼的话题。他告诉我，小野猫生的小猫都有孩子了，他想给小猫起个名字，不知道叫什么好，我说就叫"花花"吧。他想了一会说 好。有一天他突然说"你知道吗，我心爱的姑娘走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我默不作声，等待着他的下文。"你知道的，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我用余光偷偷看着他，我只能看清他一半的脸，另一半在阳光的阴影中。"她要去上大学了，过几天就走了，哎"不知为何，这是我第一次，看着他有点落寞的神情，而如此开心。

"王悦，你以后想去哪里啊，你考虑过吗？"他突然问我。  "啊，我，没想过啊。"我把我的小开心隐藏起来，淡淡的回答他。 "哦"他沉思了一会。就在我要转身回班的瞬间他突然喊住我。 "王悦，咱们……一起努力……"我呆呆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不过，这次，他的眼睛，圆圆的。他的脸憋的通红，"好好高考"  "噗~"我一下子就笑出来，他的脸通红通红的，连耳朵都红了，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跑了。   "好！"我大声的告诉他。他好像顿了一下，但是他没回头。

我没有觉得高三很漫长，相反，我觉得每一天都好短，短到我还没看够他的脸，天，就黑了。

高考前一天，我收到他的短信：今晚的月亮真美。

我回他：是啊，像你的眼睛。

尾声

高考后，我在没见过他，听说，他父母安排他出国了。

我哭过一次，刚上大一时，我们聚餐，听我室友说，我喝的爹妈都不认识了，就一直喊，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像你的眼睛。 那次之后，我得了一场很严重的感冒。我把重感冒归结成我喝多了酒。感冒好了之后，我滴酒不沾。对他，我只字不提。

大学毕业前期，我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我还是决定申请出国读研，毕竟，留学生，终究是吃香的嘛。我顺利的办完了所有手续，出国之前，我决定回家，好好看看那座生我养我的小城。走出去了才知道家的温暖，离开了才明白家乡的可爱。家乡不仅仅是一座小城，它更像一个老朋友，它用每条街道每棵树木每座房子帮你清晰的记录下在你身上发生的每一个故事。

我回高中看老师那天是个大晴天。

校园里，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好像，一切又都不同了。

数学老师的办公室还在那，没有变过。我走在熟悉的楼梯上，我前面有俩个人，看着眼前穿着校服的他们，仿佛，我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知道吗，我哥以前就是这个学校的，他说张老师人特别好，课讲的也棒~"女孩说。

"是吗？那你哥还和你说什么了？"男孩问。

"他还说，他以前上学时经常喂流浪猫，还有一只，叫……什么……哦，对，花花……"小女孩歪着脑袋。

"他还说，嗯，他还说，他最爱的姑娘好像也在这上学……好像也是什么数学课代表…哦，对了，他说，他高中听过最美的情话就是：今晚的月亮好美，对啊，像我哥的眼睛什么的……"

我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模糊。

这一次，我要亲口告诉你，我要替那个曾经小心翼翼的姑娘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我还是那个我，那个爱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