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乡,有家乡的地方却没有工作,他乡容纳不下灵魂,家乡安置不了肉身,一个叫家乡的地方找不到养家糊口的路,找到了养家糊口的地方却不容易安家,从此便有了流浪和漂泊,有了远方,有了乡愁。

每当我初识一个已婚的二厂同事,总是自然而然地会问他:“家安在哪里?”
要是对方告诉我家就安在乌鲁木齐或是在老家的省会城市里,我总是有些替他惋惜,忍不住就会笑着叹口气,嗳一声拖得长长的。
别人听了总是反问我:“叹什么气呢?”
“那有什么好玩?每次休假回家都是待在一幢公寓里,那份心情跟乡下不同!”我说。
当别人反问起我的家在哪时,还不等我答话,就会先说:“你跑的更是远了,湖北那么好的地方,既然把家安到新疆来——”
有时我心情好,就会那么讲起来——“在湖北,我老家住在靠近长江不远的鱼米水乡里,四周不是水稻田就是纵横交错的河流,老家房子是南方典型防潮式样的二层小楼,房子就在田中间,没有围墙,挨家挨户整齐划一的连在一起,房前是池塘和菜园还有水杉很有层次的错落开来,屋后一般会种上些橘树、梨树等水果作物,有的家后面还会种出一片高高密密的竹林,将房子隐在里面。虽然这些年老家陆续通了自来水,可是我家后院那口井还是活的,夏天西瓜都可以冰镇在井里浮着。那口井我跟老爸花了半天的时间挖了不到两米,水涌的就没过了膝盖,讲起这事常常令北方同事惊诧不已。上高中那会读书住校,每每早先下车,再走细细长长的林荫路回家,爸妈总是离上一里地就能瞧出来是我,她们的背后是袅袅的炊烟和喷香的饭菜。”
这种话题有时竟会说上一顿饭那么长,直到我什么都讲尽了 ,包括夏夜里竹床搬到水杉树下乘凉睡觉,清早去河边钓上一桶小龙虾,午间约上一群小伙伴去沟沟坎坎里捉蛇,还有初秋整个村子的男人们齐聚到后港抓鱼,在发洪水的那些年里,我还会在被水淹没的田地里游泳,夜里在头上箍一个电筒出去抓青蛙,花香伴着夜色在黑暗中淡淡地袭过来,包裹住我……
后来,在种种因缘际会之下,将家落在新疆,等到如今儿子落地都长到一岁了,茫茫的冬雪彻底将我们阻隔在了城市的高楼里,看着他成天在百十方天地里窜来窜去,心情常常会很低落。
当年住乡下,眼羡城里楼房,如今想来,大可不必了。那么高的楼,人住进去,如鸟悬巢,上不着天,下不踏地,可怜怜掬得一抔黄土,插几株花草,自以为风光宜人了。殊不知藏身大自然,自有他得天独厚之处。我不是农夫,却很想有块庭院,闲时开垦耕耘,种些瓜果青葱。菜收获了,鲜者自吃,败者喂鸡,每日里还可以收蛋三个五个。心想要是儿子在老家,倒是能在自家台阶下就能捉到蛐蛐,吃到货真价实的土鸡蛋,一个健康快乐又自在的童年,我想自是不难的。
去年老家的房子拆了,在镇上补偿了一套类似的商品房,父母常年在南方给姐姐带小孩,几年不曾相聚。如今休假,我总是围在孩子身边,想着过年将要带他回老家,那鼓冲动和兴奋感早已淡去。
这几年虽然聚少离多,但我还是在努力,我想要那种绝对的自由,过上说走就走的生活。人过三十,想要做成一件事情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每每出现绝望和气馁沮丧的心情时,望着儿子天真的笑脸,又会莫名的生出万般的勇气和信念来,坚持下去,两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我想孩子需要看到的不一定是一个豪奢的未来,而应该是父母平凡的陪伴还有坚持付出的那份执着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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