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越是成熟的行业构成其的每一环节就越专业和规范,就像链条一样环环相扣,又因为人非机器,有着显著的社会属性,所以看起来又好似链条构成的金字塔,这座金字塔的规模可以显示出行业的规划性和现代性程度,因为如果没有规范严密而又持续的契约集合环境,仅凭自发集结或者内部能量的聚合是很难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自洽运转的组织,这是实话。
中国足球成绩如此之差实际上跟人种差异没有半毛钱关系,恐怕最大的症结应该归咎于职业体育环境,中国目前的职业体育与世界真正的职业体育有着巨大的差距,如果没有改变这种自上而下的运行机制,是永远无法搞出真正的职业体育的。
让我们来抽丝剥茧,来谈一谈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目前国内火热的偶像明星造星产业,明星和球星已经远远不只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自然人,其选择、决策和形象都成为了一群链条上的人的产品和某群特定人群想法的抽象符号。
同样,足球球星的诞生也是一个复杂的流水线的工程,有着其特有的商业运作模式,在互联网和全球化经济环境的大背景下,遵循——所有人选出代言人,代言人服务所有人的逻辑,在此背景下,国籍和家乡就不那么重要了,出生在哪里成为一个标签而不全是政治属性。
看过偶像练习生或者创造101这样的选秀节目的,一定很熟悉娱乐明星的经济公司,粉丝们口口声声表示喊的“把命给你”都比不上经济公司对明星的资源倾斜,有时候人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口是心非,也不知道是看太多就习惯还是怎么,对很多既定的事实的接受能力强到可怕,前一段时间还像夺我衣食一样对这种虚假丑陋机制表示强烈抗议,现在已经老老实实转发锦鲤,很有眼缘呢。果然是人就逃不过真香定理。
类似的,和娱乐偶像经济公司做着相似工作的在足球界是俱乐部,虽然还是有很多差异,比如直接竞技性等,但运作模式还是类似的,事实上只要是成熟商业模式,那么运作的机制都很相似,想不到吧,而且在最初开始的时候,可能你会很拒绝,觉得很多工作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例如某些券商的工作内容、经济业务,很神奇吧,就是这么奇怪。
在欧洲的五大联赛里,各大俱乐部都有很完善的青训系统,而且有很多俱乐部反而因为自己的青训体系而更加出名,持续不断地为明星俱乐部输送潜力新星,如知名的欧洲黑店波尔图,荷兰知名但中国国内还不够火热的阿贾克斯和埃因霍温,俱乐部拥有自己的职业经理人,球探和经纪人体系,有一整套的发掘,训练,培养,比赛和售卖模式。
在这里很多人会觉得不适,觉得怎么跟奴隶社会贩卖人口一样啊,充满了血腥和对人性的压迫。哎,朋友稍等一下,别喷,请放下键盘。
把这样的球星类比上市公司,他经过个人的想法升华(个人身体素质和天赋)——初始团队和产品(个人后天勤奋努力和意志锻炼)——天使投资(球探的发现和挖掘)——ABC轮的投资和磨合(转会青训体系并锻炼)——券商承揽(经纪人承做)——上市前的包装(各俱乐部接洽游说)——上市交易(进入主流俱乐部交易)——上市后的市值管理(品控和定位明确)——给股民一个胶带(圈粉涨粉)。
这么看是不是突然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们分开看一下每部分组织的核心利益。
作为一个有足球天赋又喜欢足球的孩子,立志做一个纯粹而又大写的人,当然可能最开始被“世俗蒙蔽了双眼”,满脑子想的是泡妞的钱和凡人艳羡的目光,这种纯粹的路反而是最好走的,因为有不断的正向反馈,少了很多“我原本可以”的虚妄选择权而导致的迷惘。第一步顺利迈出去就步步顺,一条光明的道路,只要不是因为自己自控太弱管不住口吊,不去乱喷吸毒淫乱,遵纪守法,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和军人政客数学家不同,这种纯粹的竞技体育是没有国别的,人类对超乎凡人的身体素质有着天然崇拜。只要你真的天赋异禀,去任何现代化国家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而职业足球作为全世界最受关注的的运动,得天独厚享受最顶级的注意力,因此销路不是事儿,稳定而长远的培训体系和运营就是球员最核心的需求和利益,而天赋和后天努力毅力是其核心价值。
对于球探来说,就是职场的猎头,这种职业从人类记事起就已经存在,做的就是贩卖人口的勾当,低买高卖,讲求一个出其不意,在小孩还不懂一根棒棒糖几块钱的时候迅速吸货,在青训还没验完货就马上脱手高抛,承担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高风险,赚着刀头舔血的生意。当然了,开玩笑的,作为成熟职业,还是有和雇主应有的默契和约定俗成的桌下契约,既然风险都被转移分散了,那么也就不会把所有时间用在低收高抛的磨嘴皮上,更多的是锻炼识别的能力和附加服务价值——记住,这才是现代商业价值增值的本质。那么清楚明了了,球探的利益在球员的挖掘交易中,而眼光和承受的名誉风险是其核心价值。
而青训和球探是类似的,但相比于球探,更加追求确定性,这是一种多方位更全面的实战测试和培训,有着独特的专业素养和运作流程,现在已经诞生了很多相关的研究、理论和现代化设备,虽然有时候讲效果可能只能是辅助提升,但是1%也是成效,10个1%带来的复利也是可怕的,这就是细分的魅力。青训作为预备役,也在球员在成年后进入俱乐部以成熟产品的形式展现给大家之前,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和程序,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机制。就比如为什么很多迅速成名的艺人红过后会突然因为这样那样低级的问题而倒下,就是因为不具备前期准备的素养训练,还是很有必要的,大众传播要遵循大众传播的规律和约定。那么青训的核心价值在于更全面、科学、有效的培训筛选。
经纪人很简单,和球员一根草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相爱相杀,作为职业经理人,股东爸爸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台面上,台下赚点辛苦钱,跟着冉冉升起的大腿分酬劳,核心价值在于运营能力,毕竟在油盐柴米吃穿用度邻里舌长嘴短ikun众口难调下,保持大腿高速稳定增粗,运营起来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俱乐部就复杂了,里面既有玩弄资本的董事层,又有日理万机的管理层,还有寸腿寸金球员和大批“周边”工作人员,作为一个统一整体形象展示给世人,有着多渠道的收入模式和对外展示渠道。对于经过市场检验的大俱乐部,其核心利益点在于维持垄断地位,和互联网流量一样,注意力和吸引力也是可以垄断创收的,其文化背景、地缘关系、团队实力、资金实力、吸金能力、国内外人气、球员价值、教练、对外广告收入与投放、周边产品、门票、球迷赞助等等等等组成了其核心价值,往往缺啥补啥,一切都为俱乐部的注意力和吸引力垄断服务,利益所在。
球迷作为消费者和散户的共同体存在,既为俱乐部和球员买单,又享受作为核心资深球迷的荣誉和心理抚慰。和中超联赛及国内球迷不同的是,成熟职业体育联赛下的球迷往往更多享受球星或俱乐部的发展和成长历程,当你熟悉俱乐部的前世姻缘、了解俱乐部的一花一草,甚至人生中很多重大的经历都是一起度过的时候(比如伴侣的共同经历等),多少年的期盼和注意会产生很强烈的主人翁意识,就跟经历的母校一样,纵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是最有感的一个。这时候,不喜欢的球员转入向教练和管理层咒骂几句,几年终于多得冠军的欣喜若狂,这些带来的感受是远远好于,突然因为转播看一场仅能凭队服颜色和解说才能辨别双方的情况。而且事实上,球迷的关注不一定是豪门或者都是绝对巨星,成熟的环境下的球迷往往分散而坚定,那些排在末尾的俱乐部也是有着忠贞不二的铁粉球迷。那么球迷的核心利益是经历和爽,所需要付出的成本是注意力和金钱。
这些都是职业体育环境和职业联赛下的成果。
所以我们可以了解到,良好和成熟的职业体育环境可以培养出好的职业联赛,好的职业联赛可以拥有很多好的俱乐部,好的俱乐部可以拥有好的青训,比赛体系,和内部机制,而这一切又通过球迷的形式反馈,形成了一种良性的循环,非常有利于足球的发展。
那么为什么西方发达经济体的职业体育,包括足球在内,F1,篮球,网球,橄榄球,棒球等等,都可以搞的这么职业这么棒呢?这和西方发达经济体的司法和体制环境有关系,相比之下,毫不夸张,中国的职业环境是存在严重bug的。
“中超联赛作为一个大赛区,也有相应的地位和规格,但是其主导权基本全部来自于足协。首先是足协本身,足协受制于体育总局,而由于司法系统没有绝对独立,实际的国家所有控制权在党的手里,因此上到立法,下到足协制度,人员调配都由党说了算,党是伟光正的,具体管理的人却会出于各种利益企图而在统揽足球行业时有所顾忌和随意,因此政策和想法始终不断地南辕北辙的变化,外行管内行层出不穷。
再来说投资方,在五大联赛和职业体育成熟的系统中,你几乎不可能听到有什么一级联赛的球队名字里挂着某个赞助商的名字,比如曼彻斯特雪佛兰联队,阿联酋曼城队,阿森纳酋长队,丰田休斯顿队等等,赞助商获取球馆名称,印胸前广告已经很不错了,而中超联赛就有点搞笑,什么河北华夏幸福,上海上港,广州恒大,江苏苏宁,甚至还有大传销集团权健。举个栗子,好比曼彻斯特码头队,有点搞笑哦。而这些投资方清一色的都是抱着政治任务和态度,以投机心态在加码足球届,外界叫中超联赛为中国房地产联赛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些企业中有的是背后具有红色背景,有些索性就是国企,有些是又是军方背景的旗帜。”
球员和俱乐部内部,假球泛滥,当然高一级的联赛比较少,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在职业性方面对成熟球员和俱乐部的差距。踢球对上级负责,上级高兴给机会,就能拿到钱买房买车泡妞,没有体系培养和逼迫,自身也很难有更大提升。而球迷本身,大部分也没什么扎根或者忠诚的概念,今年你成绩好我支持你,明年他成绩不错我就去支持他,基本就是凑个热闹,其实也很正常,体系和环境如此,当然一些老牌的中超俱乐部(国安,申花,鲁能等等)球迷的球迷文化由于时间沉淀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也有自己的死忠球迷。
可以说,到司法体系,社会环境,下到球迷群体,资金投入,包括青训,距离职业体育和现代商业下的足球竞技差距极大,而且不太可能有自主规范的可能和趋势,说到底,对上不对下负责的大环境没有谁可以主导和改良。而民众迫切的期望和愿力,也只能像一个裱糊匠一样挖漏填补,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自嘲,当然是冯潇霆这边空档大,南望王师小组出线又一年。
那么为什么在诸如乒乓球、羽毛球、跳水等竞技体育方面,国内的成绩要好很多?是这样的:因为这些运动的商业价值远不如足球、篮球等,而且不具备开发到类比足球篮球的商业规模的潜力,而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就可以比较容易做到比其他玩家好,就好比小商品轻工业和高科技芯片(当然这个比较有点悬殊)。
不管怎么样时代是一直在进步和发展的,其实只要慢慢脱离这种只需对上负责的运转逻辑,凭借过人的聪明和勤奋,是很容易碾压其他玩家的,最关键的还是需要上面的神们可以勇于正视放开钳制,群众多点监督规范就ok,体育也不是什么关乎姓资姓社,能够动摇国之根本的行业。
(我惊奇的发现作为一个一直以来头铁死左派在很多问题上开始右移)
总结一下,现代商业的运行逻辑是非常有利于增值和社会运转的,世界和人性的发展方向都是变复杂和规范,这样才能构建出更加稳健和持续的大集体架构,意味着更加细分和专业,尽管也许有时候会出现缺乏价值认同的情况,但是总比组织内部的内耗要好上千万倍。
其实这也是一种选择。摆在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条通往灭人欲无欲无求的成佛境界;一条通向内部倾轧你瞒我瞒的无间世间;一条通往极大丰富体验炫彩斑斓的迷幻世界(我就是这么悲观)。怎么看也是要选择第三条。作为个人,那就做一个独立的、能自赋安全感的、职业的社会网络里的小节点,承担义务,发光发热。
by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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