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生活在农村,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村里仅有两户老光棍。
一个老光棍是瘸子,身体的残疾导致了他种地不赶趟;另外一个是因为个子太矮,不足一米五的身高,再加上性格怪癖,他们俩都在适婚的年龄被挑拣剩了下来。
这两个光棍后来都娶了媳妇,只不过都是花钱买的,一个是被拐来的四川的蛮子,一个是被哥嫂卖的弱智加上有羊癫疯的少女。
对这两个光棍汉,村里的人都和他们自觉地划清了界限,就连他们的亲人哥嫂也和他们没有什么来往。
我对他们花钱买来的媳妇充满了同情,却始终对这两个老光棍只有憎恶。他们的恶超乎了幼小的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们只把自己的恶伸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那里。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认识到,如果整个世界都不会接纳一个人,一定不是这个世界病了,而是问题多数出在这个人自己身上。
回过头来看一看《隐入尘烟》里的马有铁,电影里的设定他是一个年过40的光棍汉,偌大的年龄还跟着哥嫂混日子。
村里人说马有铜把他当牲口使唤,让他睡在驴棚旁边的破房子里。
马有铁智力水平正常,身体没有残疾,充其量长相磕碜了点,从电影后来的交代来看,他不仅是地里农活的一把好手,还会脱土坯,建房子,编草苫子,编鸡笼,说心灵手巧都不为过分。他能够在农村的婚恋市场里被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根本活得就像一个木偶。
2011年是改革开放的第32个年头,西北地区因为自然条件差,人均收入只有3000元左右。从马有铁对村里的疯子的描述来看,他应该也读过书,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不止他的这一种活法。
这个看起来和当今飞速发展的城市完全脱节的农村里,其实不少人的生活也都步入了小康。邻居家也都装上了大电视,从马有铜一家生活水平来看,他们的收入其实不算低,这当然不全是马有铁的功劳,毕竟一个人拼死累活地在土地里他也刨不出几个钱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马有铜的两个儿子都在城市里打工。
电影里除了张永福的儿子和马有铁的侄子,还有一个试图靠近曹贵英的孩子,整部电影里没有出现其他的孩子和青年人的身影,这也就变相地告诉了大家,在这个贫困地区,穷则思变,村里的青壮年都纷纷离开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已经在不同的城市扎根发芽。
一个只有40岁的壮年男性甘心被自己的哥哥使唤,不要工钱能说明什么?我觉得所有的原因还得向他自身去寻找。
这些年他从未有过自己独立生活的想法,他被安排娶了一个身体残疾的妻子,在妻子对他的呵护和温暖中,他作为人的意识才开始觉醒,在那些被他们借住的房子被拆除了以后他才第一次有了有一个自己家的想法。
曹贵英才是这个电影里最苦的女人,她从小被哥嫂虐待,睡在窝棚里,因为身体残疾不能生育,35岁还嫁不出去,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小心翼翼地腾挪在那片走不出去的世界里。
马有铁把自己的一生困在那个西北的小村落里,哥嫂对他利用盘剥,他不敢反抗,张永福要求他献血,他不敢拒绝,他借了放牧的人的芨芨草记得归还人家洋芋,他借了邻居10只鸡蛋,即使邻居说不必归还还是固执的说“一码归一码”,最后他拿着曹贵英编织的草驴,吃下人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鸡蛋。
他的一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归咎于这个时代。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悲剧,这个老实巴交、忠厚木讷、贫困潦倒、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不懂得变通,不知道“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
时代的列车呼啸而过,只有主动地搭乘上这趟列车,我们才能够奔向自己理想的生活。而时代终将抛弃那些固步自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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