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爱像海螺,不管它在思念天空时发出如何悲戚的声音,最后也会被海风与浪涛所掩盖,无疾而终。
——海螺之恋
一 新同桌
盛夏,日光充沛,窗外杨树在热气蒸腾中躁动不安,树叶儿盈盈反着光,异常明亮……
有几丝光偷偷溜进教室,停在水泥地上浅浅水痕中不愿动了。
于是有一丝光,便一下子投在我的漫画书上了。
彼时犬夜叉与杀生丸两人正在书上打得天昏地暗,那一丝光芒,为他们的神颜添了几分神圣。
地面上水分蒸发时会吸收大量的热,从而给室内降温,生在穷乡僻壤,这算是我们这所中学的教师们的一点小小智慧了。自古山人自有妙计,天气炎热,没有空调,可总得想办法凉一凉吧?穷人也得有个快活法儿不是?
初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刚过,这几天该出成绩了,教室里人心惶惶,现下气氛本就说不上来的沉闷压抑,酷暑炎热又添油加醋,生生将同学们的欢腾劲儿给消磨殆尽了,四处静悄悄的,真是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了。
“哒哒哒。”走廊传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脆响声……
我识趣地将漫画书收了,迅速翻开课本。
“最后一节自习课换座位。”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一双小眼亮光四射,扫遍教室各角落后,终于淡淡地开口。
“啊啊啊……又换座位!”教室里牢骚满起,四处哀嚎。
我们班主任人狠话不多,向来喜欢学生拿实力说话,因此,她独创了凭借成绩优劣来换座位的法儿:成绩好的学生们先挑座位,剩下的同学们就自求多福喽。
成绩单被班长明晃晃地贴在黑板正中央,同学们有的鬼哭狼嚎,有的抱头哀叫,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自信满满,纷纷往前拥挤着推搡着,争着抢着去承受那份儿愉悦或……痛苦。
待人群尽散,我走过去瞥了眼自己的成绩,一百五十六名,与上次模拟考相比还进步了十几名呢,这在全年级一千多人当中算中等了。
嗯,这下家长会不用愁了,新漫画书也有着落了。
我这个万年中等生的成绩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不过令我激动的是章松岩那小子,他的名字可不就跟在我屁股后头?一百六十一名,这小子,为了双篮球鞋也是够拼啊,一下子向前冲了五六百名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平日里我就没觉得他是什么善茬儿,脑子转的可比班上前几的那些个书虫快多了。
更令我喜出望外的是魏铭城那家伙,每每可怜巴巴挂在我们班尾巴尖儿上的他这次竟奇迹般冲到了倒十二,不得不说,这实属他人生巅峰了。
不愧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歪着脑袋满心欢喜的想。
好了,这下也不用我照拂他俩了,我们仨儿的座位都能有保障了。
挑了个最后一排靠窗位置,我把书啊什么的全搬了过去,顺便拿课本给他俩也占了个位。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班是不允许占座位的。
“凭借一己之力,靠自己的成绩,坐自己想要的位置。”
这是班主任的原话,但长期以来,班里形成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相对固定的朋友圈之间早已达成了种默契:圈与圈互不牵扯,互不干涉。
所以我能这么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去占两个座位。
那俩小子干啥去了?挑座位也这么不积极?我已将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了,也未在乱糟糟的教室里看见他们两个。
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没占到座位呢?这两人对我也真够放心啊!
算了算了,看漫画要紧,什么都不能阻止我看漫画!
愤怒的鸣人利用影分身之术,终于靠近了我爱罗……
“千年杀!”我忍不住跟着鸣人那锐不可当的势气轻喊出声。
彼时的鸣人与往日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他强大而智慧,与我爱罗之间的决斗看得我畅快淋漓。
“同学,这儿有人坐吗?”有个人影儿笼罩在我书上了。
我依旧沉浸在你死我活中,满腔热血就要喷薄而出了……
“同学。”那人提高了音量,一只手伸出来在我脸前晃了几晃。
“诶?!”我终是回过神来。
那位同学真是好脾气,逢着我这么个迟钝之人,他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自己的耐心与温和,再次启唇道:“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嗯……声线温厚暖和,像冬日的暖阳。
我支着下巴抬头看他。
因逆着光,他整个轮廓被光影剪得十分清晰,带着鸭舌帽的脸在厚重的阴影中看不大清,但隐约能感觉到是个十分清秀白皙的好少年了。
我愣了愣神,最后顶着被章松岩大卸八块的风险淡淡来了句:“可以。”
班里规定好不能私自占座,我也没法儿啊。我在心里偷偷给章松岩做了个揖,希望他老人家宽宏大量。
“新同桌好!”这位同志十分热情,屁股还没沾座儿呢,就挥着手殷切地向我打招呼了。
现下他周围笼罩了层夏日夕阳,衬得那文静礼貌的笑容更加美好,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上有光线在跳跃。
看着他灿烂的笑,我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他招招手:“新同桌好!”
我承认自己方才确实脸红了那么一下下,作为一名女生,看见漂亮男生会害羞,这很正常。
但放在我这儿,却是不可以的,且不说我这个性格吧:迟钝、粗神经、大大咧咧,单凭每到体育课上,我那股疯劲儿和打通关游戏时的热血粗犷,就足以让章松岩、魏铭城那两小子从不把我当女生看,整日与我称兄道弟了。
若叫他们见了我这么个羞涩表情,那还得了?
不过不消一会儿,我的痞气就上来啦,长得好看,是个人都会多看几眼,我又不是圣人,还不能多瞅他几眼了?
这般一想,我就抬起头,直起腰板,直直向他看过去,想问他些废话来着,不料看见了过道上的章松岩,怀里还抱着篮球,大咧咧站在那儿,一脸看呆了的表情,我甚至能够看到他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汗珠儿在夕阳下泛着光,眉头……幽幽的皱起。
“章松岩!你回来啦?”我用脚指了指我前边的座位,“你坐我前边吧。”
听了这话,章松岩杵在那儿,脸上那叫一个风云变幻,不悦,委屈,还有忧郁……
而后他终于闷闷不乐道:“好,兄弟,你弃了我。”
我实在看不惯他一大爷们儿的这般叽叽歪歪,“啪“地合上漫画书,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吼道:“坐哪儿不是坐?扭扭捏捏的!滚我前边去!”
他只好撇了撇嘴,收拾东西乖乖坐我前边了。
可没过一会儿,章松岩就耐不住转了过来,懒洋洋道:“给我点儿纸。”
“你怎么老不带卫生纸?”我看见他汗淋淋的胳膊搭在我面前一摞书上,蹙了蹙眉,有些气闷的想:最上边那本物理书,怕是不能要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带什么纸啊?”章松岩见我万分嫌弃地两指捏起物理书一角儿将其晾在窗台金光普照下,不可思议道:“赵吉,你至于吗你?洁癖?”
我白了他一眼,“女生有洁癖不正常么?”
章松岩哈哈一笑道:“其他女生嘛,正常正常,可唯有你赵吉,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看他就是欠扁,其实,我除了喜欢格斗漫画,喜欢打游戏之外,哪里不女生了嘛。
倒是牧青,我偷偷瞥了眼他那像漫画般勾勒出来的精致侧脸,他也是这般想我的么?
明媚的光晃得我突然心里有些郁闷。
二 兰有秀兮菊有芳,思公子兮不能忘
由于我对物理实在一窍不通,牧青看不下去,自告奋勇要给我讲物理题。其实,物理这种东西,我与它势必水火不容的,但能借机靠近牧青,何乐而不为?
“嗯……这道题,首先,甲车速度……”
牧青细声细气的,讲得小心翼翼,生怕我听不懂。
我好喜欢这份儿小心。
他讲得认真清晰,然而我的心绪早跑到九霄云外了。
我好像喜欢上我的新同桌——牧青了。
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记得最初还好好的,我们是兄弟,是好友,就像我与章松岩、魏铭城之间的关系。
可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儿了,我发现他对我笑得一脸灿烂时,我会紧张,愣神好一会儿;他将大长手搁在我脑袋上笑我矮时我一边欢欣极了一边耳朵拼命发烫……
“最后,代公式把X求出来就好,明白了吗?”牧青一脸真诚的看着我。
“啊?”我方回神来。
牧青蹙了蹙眉,钢笔抵着下巴,似在思考怎样才能让我快速听懂。
为着自己刚刚的跑神,我耳尖烫了一下下。
“我来!”章松岩突然转了过来,手中笔转得飞起,他盯了眼我的练习册,“这道?”
“……”我发现,自从这次他没有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做我同桌之后,就永无休止地在往后转,我快要被他给烦死了。
章松岩埋头看题,用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诡异的认真,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像鸟儿华丽的尾羽,在脸上投下一小团阴影。
太不可思议了,有生之年,能见到他这种安静模样,着实罕见。
不一会儿,他抽出张草稿纸来,迅速列出几个公式,语气轻和得奇怪:“算出甲车行驶时间,以及同时间内乙车行驶距离,设两车相距X,列等式求出它即可,懂?”
懂……懂了!不得不说,章松岩条理清晰,讲得简洁明了,再不懂就真是我自身问题了。
这个章松岩!他是上天派来挡在我与牧青中间的么?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他则一脸无辜道:“怎么会了也不很高兴的样子?”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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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螺之恋———龙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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