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清明节,由于身体不适没有回家上坟,于是在家冥想和祖宗链接,脑海里浮现出鹤发童颜的爷爷爽朗开心的笑容,让我感到无比亲切和喜悦,尘封的记忆也被一点一滴唤起,变得无比的清晰和温暖。
爷爷是1921年出生在民国时代的人,从小上的是私塾,接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具备了中国人优良传统、良好品性和聪明才智,经历了战争和贫穷的年代,以及后来和平年代,直至寿终正寝,一生几乎没有得过大病,住过医院,劳烦他人,算的上是完美的人生。
听说爷爷退休后一直都在拿补差,和我们住的时间很短,那个时候姑姑和三叔都没有成家,爷爷在夏日骄阳下一遍遍给姑姑的嫁妆——木脚盆上桐油,爷爷留着汗水认真的样子倾注了对子女的疼爱。我母亲是一个不会与人相处的人,但是和爷爷相处融洽,爷爷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过我母亲没有文化、不讲卫生、不讲道理的话。爷爷和我们在一起时,屋前屋后、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许多爹爹、婆婆都喜欢到我们家坐一坐,聊聊天,爷爷对每个人都很尊敬,丝毫没有瞧不起人的样子。记得叔伯幺爹家的二儿子有轻度的精神障碍,喜欢对一些女同学动手动脚的,我对这个叔叔厌恶得很,他对爷爷很是恭敬,和爷爷聊天,爷爷还说他有些观点很不错的。任何人在爷爷面前都变得正直聪明起来,爷爷总能看到别人的优点,善待他人。有时候父亲会带回一些外地的土特产给爷爷和我们,爷爷也让我大部分分给街坊邻居和小朋友,这样一来剩下来就不是很多了,我心里不是很高兴,可看到街坊邻居和小伙伴们吃得很开心,他们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也就释然了。
爷爷也是一个生活十分有规律而又简朴的人。早睡早起,三餐规律,吃饭八九分饱,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少吃多有味,每天早晚洗漱等。如果爷爷和我们生活时间再长一些,我从小有这些好习惯就好了,不过现在再养成也不晚。爷爷夏天穿的是衬衫和背心,从来不打赤膊的。哪里破了就自己缝缝补补,记得有一个躺椅补得真好,令我十分佩服,因此我也有一手好针线活,小孩的书包、衣服破了我缝得很好,他乐意穿很久。
爷爷有一个收音机,带给我很多快乐,喜欢听评书也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还有小喇叭讲故事等等增长了我很多见识。不过戏曲我始终听不懂,那是爷爷特有的爱好。
爷爷对我真好。小时候母亲很少给我们买零食,有一次中午去上学,爷爷给了我一块琪玛酥,黄灿灿、亮闪闪,又脆又香,我一路吃着去上学,心情无比舒畅,至今回味无穷。小时候有个女同学人称恶霸,经常欺负小朋友,有一次她在我家门口又要打我,我在前面边喊边跑,爷爷冲出来抓住了她,教训了她一顿,从此她收敛了很多,而母亲总找大人评理的办法真的效果很差。我的皮肤很招蚊子,每到夏天不一会儿全身就几十个疙瘩,又痒又躁,爷爷用他的风油精涂在上面,我又疼得哇哇乱叫,爷爷就用扇子给我扇,直到不疼不痒了。我家前屋的女孩不会做作业,问她爷爷,她爷爷教了一遍仍然不会,她爷爷说这么简单都不会,把她书给撕了扔了出去,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有一天晚上我做一道题做得快十一点钟,还是解不出,爷爷却说这个孩子做事有毅力,不做出来就不睡觉,于是我信心十足,一会儿就解出来了。很幸运我有这么好的爷爷。
爷爷对我家的好是数不清的,尤其是在关键时期,对我家的帮助是无比巨大的。首先是对我父亲的照顾,父亲那年在上海突发胸腔积液,病情危重,除了母亲和我们姐弟俩,所有的亲戚都知道父亲的病情,还到我家来看我们娘仨,后来才知道是爷爷只身去了上海,在医院照顾父亲一个多月,直到脱离危险,父亲返回武汉协和医院继续康复治疗,我们才明白事情真相。为什么爷爷会瞒着母亲去照顾父亲呢?这可能和我骨折的事有关。
我因车祸骨折治疗一段时间后,家里的田地荒芜,父亲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工资也没得发的,家里揭不开锅,事故对方也不愿继续承担照顾和治疗的费用,也不知道我是否会落下残疾,母亲无心照顾我,四处告状,几乎崩溃,有一次来人调查情况,母亲突然一把掀起我的被子,当时我是没有穿衣服的,十分难堪,爷爷连忙帮我盖上了被子,批评母亲做得不对。后来我被送到叔叔家由爷爷照顾了两个月。爷爷每天不仅要做一家人的饭菜,还要照顾我,帮我倒痰盂,洗衣服,鼓励我,还去一个卖骨头的地方买骨头炖给我吃,我的腿只复位了四分之一,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残疾和后遗症,和爷爷悉心的照顾是分不开的。
后来弟弟上初中时转到武汉,也是爷爷和叔叔一家照顾的。爷爷对子孙后代无私的奉献令我深深地怀念,无比地感恩。
记得父亲六十寿辰时,爷爷不愿意参加,我问爷爷为什么,爷爷说他手打颤,还流涎,外人看了会嫌弃的,后来还是叔叔说服了爷爷。想不到是我和爷爷活着的最后一次见面。一个快九十岁的人都这么有自知之明,为大局着想,我为自己任性和无知感到深深地惭愧。
许多年来,我似乎忘了这些,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很少为爷爷做过什么,今天是清明节,让我忆起了这些,脑海中浮现的是爷爷鹤发童颜爽朗的笑容,爷爷和奶奶在天堂里一定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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